竹筐里的豆腐,是茶茶帮着端过来的。一路上小心翼翼,生怕有个闪失,豆腐会碎了。
况且,为了紫薯豆腐的完整,葫芦的口水流了一地,春娘都没有让他吃一口。
到喻府时,茶茶的胳膊又酸又涩,像是昨夜在脑袋下压了一夜似的,十分难受。
“芙蓉,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是个守信用的,说今儿把紫薯豆腐送来,果然就送过来了。”喻夫人稍稍起身,做了个迎接的手势。
往常,芙蓉来喻府,总会遭喻夫人百般嫌弃,如今,喻夫人却有迎接的架势,连茶茶都觉得心里毛毛的。
喻府人俯身闻了闻桌上的紫薯豆腐,不禁连连点头:“果然是好东西,这豆腐,可以切了直接吃吧?”
芙蓉点点头。
很快,紫薯豆腐被端了下去,均匀的切了一大盘出来,堆着像是染了色的年糕块。
喻夫人让阿英拿了二两银子出来:“芙蓉,这豆腐,也不能让你白做,收下吧,算是辛苦钱。”
往常,喻夫人视财如命,莫说是二两银子,就是两个铜钱,她也要计较一番,如今,却硬是让阿英拿出白花花的银子往芙蓉手里塞。
“夫人……这豆腐,值不了这么些银子,自己家做的东西,夫人爱吃,就吃吧,我们……不收银子了。”芙蓉望着喻夫人眼角的皱纹道。
“夫人给你的,你收下就是了,夫人的金库有用不完的金银,区区二两银子,何必推来让去的,夫人身上又不大好。”朴夫人本想用早饭,见喻夫人没动筷子,她也不好先吃,只是捂着肚子插话。
喻夫人难得的语重心长:“芙蓉,你如今虽掌着一品楼。可哪一项不需要使银子呢。我们喻府,哪里有白吃的道理,你收着吧。”
二两银子对喻夫人来说,只怕是九牛一毛,芙蓉也不再推辞,收了银子出来。
“大姐,我怎么觉得,喻夫人……”茶茶吞吞吐吐。
“你是不是觉得,喻夫人跟以前不一样了?”
茶茶点点头,往昔在喻府里碰到的钉子还历历在目。如今,喻夫人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或许。是因为她病重的缘故吧,有句老话,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呢。”芙蓉似乎在自言自语。
因为给喻府送紫薯豆腐,芙蓉到一品楼的时辰稍晚了一些。
远远的,便见一品楼门口台阶上坐了三个人。
从左到右,依次是杨老爷子。苏畅,葫芦。
百年一遇的,他们能凑的这么齐。三人的眼神如三道光,直直的投射在芙蓉身上,芙蓉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扣没有扣错,鞋子也并没有创,这三个人在瞧什么?
“杨大叔,地上很凉的。你怎么坐地上了,一品楼里有凳子。”芙蓉先开了口。
杨老爷子深深的抽了一口烟,乜斜着苏畅跟葫芦道:“我就爱坐在门口,偶尔还跟沿街的老叫花子下两盘围棋呢,只是你问问,我身边这俩,为啥坐这儿不走?这可好,等了你老半天了。”
杨老爷子身边的“这俩”,指的是苏畅跟葫芦。
苏畅挤了杨老爷子一下:“您就不能先走开一会儿?”
杨老爷子冷冷的:“不能。”
苏畅无法,一品楼门口车水马龙,挤挤攘攘,一品楼里用饭的,划拳的,更是热闹,他一低头,从衣袖里掏出一个纸包来,在手里掂了掂,递给芙蓉。
“这是什么?”杨老爷子问。
苏畅没答话。
“保不准是那啥…….以前怀海城有一个大户,晚上中了人家吹进来的迷香,一家人睡的跟死了一样,结果,家里的金银全数被人顺了去,对了,你这…….不会是迷香吧?”杨老爷子说着,往左面闪了闪,生怕挨上苏畅。
“这是苏府里,我爹藏的一种药,专门治烫伤的,敷上以后,烫伤好的快,也不留疤痕。”苏畅道。
“你爹又不是大夫,还有这药?”杨老爷子只是不信。
芙蓉却伸手将纸包收下:“葫芦,你不是应该在学堂里念书吗?你怎么跑到一品楼来了?”
葫芦叹口气:“大姐——我又拉肚子了。”
最近不知是天气不好,还是吃坏了东西,总听葫芦嚷嚷着肚子疼,芙蓉以为他是闹着玩的,只是没有在意,没想到,这次他竟然跑到一品楼来了。
杨老爷子将冒着火星的烟锅子在地上磕磕,咧嘴露出一排大黑牙笑起来:“什么肚子疼,一定是又惹了王先生不高兴,被撵回来了,天天被王先生撵的,跟撵小鸡子似的。”
“我不是被王先生撵回来的,我是拉肚子……”葫芦说着,提着裤子一阵小跑,又去了一趟茅厕,这会儿功夫,他都去了三四回茅厕了,一张小脸蜡黄蜡黄,像是涂了一层冻僵的猪油。
芙蓉转身欲去请大夫,却被苏畅伸出的扇子挡住了去路:“白氏——”
“叫我芙蓉。”
“我知道你叫芙蓉。”
“那你还叫我白氏?”
苏畅嘿嘿一笑:“不管你是叫芙蓉,还是叫牡丹,还是叫月季喇叭花大蜘蛛,你都姓白不是?”
芙蓉脸都红了。
这个苏畅,说的倒也在理。
苏畅吸吸鼻子道:“据我所知,如今怀海城所有的大夫,在这个时辰,都要去喻府里给喻夫人看诊了,哪里有大夫给你弟弟抓药?”
“你说的,是真的?可先前我去喻府,并没有见大夫在那里?”
苏畅直摇头:“我是说这个时辰,你去喻府的时候,大夫们还在路上呢,这会儿都去府里了。要想给葫芦看病,得等两个时辰以后,大夫们回各自药铺里。”
葫芦却捂着肚子:“大姐——我拉的越来越稀了……”
葫芦说话都跟漏气似的,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