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娘虽是轻描淡写,瞧着内心很有成算,可她红肿的如桃子般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茶茶心里悄悄留意着,只是给鸡拌米粒的功夫,春娘就突然不见了。
春娘甚至连衣服也没换。
她轻手轻脚的出门,望着葫芦往学堂去的那条路,那条路已被踩的明亮,葫芦的背影渐渐的变模糊,春娘这才理理自己鬓边的头发,一路往怀海城县衙而去。
县衙门口的衙役还在打瞌睡。
怀海城一向安宁,衙门门口的那面喊冤鼓也很久没有人敲了。
只是相隔不远,喻府门口,早早的就有人烧上了纸钱。
烟熏火燎,纸灰在空气里打着旋儿,飘到半空中,又落下来。
春娘在喻府门口呆了一下,喻府深宅大院,隔着大门往里瞧,是瞧不见什么的。
春娘努了努嘴,提起裙摆进了喻府。
这里,她已许久不曾来了。
喻夫人正坐在前厅椅子上用茶,早起时她的嘴唇又破了一块,流出黑紫的血,如今喝茶,都带着血腥味:“以后我死了,你们就这样伺候小少爷吗?这茶冲的如此淡,怎么喝的下去?”
喻夫人身上有痛,火气就大。
下人们不敢吱声。只是缩着手提着茶盘站着。
有看门人进来禀告:“夫人…….门口朴家是极不像话的。”
“怎么不像话了?”喻夫人放下茶碗。用手帕轻轻擦了擦嘴角。
下人道:“朴家一直在门口烧纸钱,每隔两个时辰,男女老少的,又大哭一场,惹的不少人来看呢。”
喻夫人冷呵一声:“我当是什么大事。”
“可是,今早儿老爷去衙门里,朴家人差点把老爷扑倒,说是……说是……让老爷早点砍了白芙蓉的头,好让朴夫人瞑目呢。依夫人看,要不要小的们赶赶他们?也忒没规矩。”
喻夫人憔悴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来。很快。她又将这笑隐藏在咳嗽之下:“咳咳……自古杀人者偿命,朴家死了人,要闹,要说法,是应该的,为何要赶他们?”
下人点点头道:“夫人…….说的极是。”
“下去吧,等以后白芙蓉认了罪,伏了法,朴家人自然就不闹了。”喻夫人眯眼养神,只是摆了摆胳膊。示意阿英将旧茶端走,重新沏一杯浓浓的茶来。
“芙蓉没有罪。为何要认?”是春娘。
喻夫人听到这声音,猛的睁开眼睛。
守门的下人也吓了一跳:“夫人…….她是趁着我进来汇报朴家的事,偷溜进来的。”
喻夫人脸上冷冷的,她本想豁然而起,试了试,腿上却没有力气,只是费力的咳嗽了两声:“没你的事。你出去。”
下人一溜烟的跑走了。
喻夫人的目光停留在春娘身上。
春娘穿一件深紫色格子长褂,下衬一条灰色布裙,身上别无装饰,虽梳着光洁的发髻,可发间只有一支淡淡的玉簪子,瞧着成色,不过是一般货色,并不值什么银两。
再看喻夫人,虽病着。可身上穿的是上好的苏绣,衣服上的每一朵花,都是绣娘绣几百针才成的,而喻夫人的头发,自然被阿英梳的一丝不乱,发间插的,也是极好的金镶翡翠凤凰图样簪子。
喻夫人以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春娘。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春娘的眼睛上:“芙蓉要死了,你很伤心?”
喻夫人没有让座,春娘只是站在喻夫人面前,虽穿着不华贵,声音却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芙蓉没有杀人。”
“你怎么知道芙蓉没有杀人,你也瞧见了吧,门口朴家人闹的正欢呢,怀海城的人,都在等着县老爷给说法,老爷很是为这事头疼呢。”喻夫人一面说,一面瞧着春娘的脸色。
春娘依然是那句话:“芙蓉没有杀人。”
门口小厮又来报事,见喻夫人脸上如结了冰一般,也不敢放肆,只是缩在门口小声道:“夫人,城里的大夫来给夫人…….”
“把脉”二字还没说出口,便被喻夫人给挡住了:“蠢东西,我身上好的很,今日不必把脉,让他们回。”
喻夫人身上的病痛,折磨的她快睡不好了,如今省了大夫的把脉,只是不想给春娘看笑话罢了。
春娘丝毫没有把大夫之类的话听在耳里,她只是静静的望着喻夫人:“芙蓉没有杀人…….”
喻夫人眯眼一笑:“我真是想不明白,为何当年的老爷,会找了你这样一个人。论姿色,不过平平,论才艺,不过会绣几块破手帕,而论家世,不过尔尔,论谈吐气质,呵呵,效人家出来的女儿…….”
春娘进喻府以前,心里就清楚,此一来,必然遭受喻夫人的侮辱。
如此一来,喻夫人这样的侮辱,她反而能承受的住。
喻夫人讽刺了几句,见春娘不卑不亢,便道:“你怎么知道芙蓉没杀人?难道朴夫人不是她杀的?”
“夫人有何凭证?”
喻夫人听此话,哈哈一笑:“朴夫人是吃了芙蓉送来的紫薯豆腐才死的,这事,府里的厨娘,阿英,还有朴夫人自己都知道,哦,对了,朴夫人如今死了,不能说话了,可怀海城的人,都知道,难道,你要为芙蓉说情?”
“芙蓉没有杀人。”春娘坚持这一句话。
喻夫人猛的睁开眼睛:“那你说,紫薯豆腐里的鹤顶红,是谁下的呢?如果咬不出别人来,那秋后芙蓉问斩,可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我知道夫人你恨我,恨我……”
“我在说朴夫人的事,恨不恨你,另当……咳咳……别论。”喻夫人盯着春娘:“如今,朴夫人的棺材还停在喻府门口呢。”
“朴夫人是我害的,豆腐上的鹤顶红……是我下的。”春娘望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