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块绿头牌,是茶茶的,皇上并没有翻。
第二块,便是如妃。皇上呆了呆,也没有翻,他的目光迅速的在绿头牌上掠过,却又望向了桌上的银票。
许久,七公公见端茶盘的小太监一直躬身站着,便轻轻道:“皇上……”
皇上“唔”了一声。
端茶盘的小太监多嘴:“皇上,前几日皇上都是去唯一殿留宿,这次后.宫娘娘当中,所捐银子最多的便是如妃娘娘了,皇上要不要翻如妃娘娘的牌子?如妃娘娘已经准备好了。”
“大胆奴才。”七公公甩甩拂尘,忍不浊斥了一句,在皇上面前,哪有他们说话的份儿呢。
小太监赶紧跪倒在地上。
皇上倒也没有过多的苛责,只是说:“如妃捐银子最多的事,朕当然清楚,只是如今朕惦记着军营的事,便不翻牌子了,你先退下去吧。”
小太监应了一声,端着茶盘退出,直到廊下,才敢揩揩额头的汗。
说来也奇怪,众妃嫔捐银子以前,皇上天天去唯一殿里住,甚至与茶茶同食,可自从妃嫔们捐过银子,皇上便长久的呆在养心殿里,旁人想见皇上一面,简直难于登天。
一场秋雨一场凉,太阳的光线一日比一日暗淡。夏季早上六点,太阳便挂到了宫墙上,可如今用过早饭,天还是灰的。
这种灰,是麻雀身上的灰,灰蒙蒙的,漫山遍野,让人透不过气。
茶茶进宫已有月余了。
这其中。除了开始时皇上去看她,后来,皇上再没有踏足唯一殿,但一应吃穿用度,还有奴才们的分配上,倒没有委屈茶茶,妃子应该有的东西。茶茶都有,一点不少。
可她却显的寂寞,院子里摆了几口水缸,里面本来种些荷叶,如今荷叶软哒哒的铺在水面上,叶子已黄了。
茶茶静静的站在廊下,望着紧闭的朱漆大门发呆。
小宫女怕她着凉,请她进去,茶茶却摇头。想了想,她咬着嘴唇道:“皇上…….很忙吗?怎么这么久没有到咱们这里来?”
小宫女赶紧放下手里的熏香,恭恭敬敬的答话:“皇上最近是很忙,听说前阵子忙着银子的事,如今天天在养心殿里看折子呢。”
“皇上没有到别的娘娘那里吗?”
“皇上……他的确没去别的娘娘那里,就连宫里最得脸的如妃娘娘。好几次去养心殿求见皇上,皇上都没有见呢。”
茶茶淡淡的“哦”了一声,她的肤色很白。在乌黑长发的映衬下,更显的如雪人一般,她有些拘谨的搓着手:“原来妃嫔还可以去养心殿求见皇上啊,她们都是以什么理由求见皇上呢?”
“比如,给皇上送吃的,或是送些小玩意,或者,说小阿哥想皇上了……”
茶茶又淡淡的“哦”了一声:“那……咱们也去给皇上送吃的吧。”
“可是远妃娘娘,听说,最近皇上谁也不愿意见呢。我怕…远妃娘娘也会像如妃娘娘那样吃个闭门羹。”小宫女忧心忡忡,若是去养心殿吃了闭门羹,消息传出去。肯定又会被别的妃嫔笑话。
茶茶却坚持这样:“我亲自去准备两样皇上爱吃的菊花果子,一会儿你陪我同去。”
如此,小宫女也不能再说什么。
许久不见皇上,心里难免忐忑,茶茶坐在铜镜前,松松的挽着头发,然后给发间插入两支水红色的簪子。
她拿了一片红纸,轻轻的给嘴唇点上颜色,又给鬓边擦上红色的胭脂,这红色的胭脂,一直由鬓角擦到眼角,她的半张脸都是红色的。这红色在这又灰又冷的季节里,像熟透的柿子似的,让人眼前一亮。
她换了对襟撒花小褂,青色及地长裙,腰间系着墨绿色的绦带。铜镜里的茶茶到底很年轻。明眸疠,眼波流转,自有一种嫩嫩的味道。就像雨后的春笋,淡雅与稚嫩之气扑面而来。
做好这一切,茶茶又叫了小宫女来,问宫女她的妆容可有疏漏,宫女只是觉得极好了。茶茶这才满意的起身,去做了菊花果子,用食盒提着,带着宫女往养心殿而去。
细小的雨如银针一样,无声无息的洒满整个宫殿。
先前灰色的天空,这会儿更觉灰的可怕。
雨丝落在身上,凉凉的。
茶茶裹紧了衣裳,眼瞧着已到了养心殿了,小宫女忐忑的道:“都是奴婢伺候不周,没有撑伞出来,害的远妃娘娘淋雨,奴婢这就回去……”
“不用了,这一点小雨,能有什么妨碍。”茶茶满心都是皇上,这点雨对她来说,简直微不足道,小宫女却觉得不妥,几次三番要回唯一殿撑伞,茶茶浅浅一笑,把装着菊花果子的食盒搂在胸口:“没关系的,以前我在乡下时,乡下的雨可是比这雨大多了,那时候为了生计,成天在雨里跑,也就习惯了。如今唯一殿离养心殿很近,淋这么一点雨,没什么的。”
小宫女默默无言。
她就站在茶茶身后,可雨幕拉开,二人中间好似悬了无数银白色的细丝。距离也好像远了不少。
茶茶很快闭了嘴,她甚至觉得有猩笑,在这宫里,如今她是宫女们的主子,宫女们对她,总是恭恭敬敬,她跟宫女们提乡下的事做什么呢?横竖,她们也不敢接话的。
七公公已瞧见了茶茶,不顾雨越下越大,亲自迎接了出来:“二小姐…….”他忙打嘴:“天都下雨了,远妃娘娘怎么没在唯一殿里歇着?”
茶茶浅浅一笑:“天天歇着,倒觉得无趣了,唯一殿里又没有什么可做的,所以想着,出来走走。”
七公公已瞧见了她怀里抱的食盒,他回望着养心殿,面有难色:“不是奴才不通报,实在是皇上已交待了下来,这几日,不见任何宫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