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慕白请了一个裁缝进府。
苏畅虽躺在床上毫无知觉,但他也需要吃穿用度。这一点,芙蓉很是在意。
苏畅从正县回来的时候,周身所带的东西,几乎都是送给芙蓉的。
裁缝量了尺寸,又拿了几匹布料让芙蓉挑选。芙蓉眼睛看不见,挑选布料,均是用手摸,布料舒服,才会点头。这样,苏畅穿着也舒服。
定好了衣裳,安慕白送裁缝回来,见芙蓉很是疲倦,便道:“少奶奶去歇会儿吧,这里不是有我吗?我来看着少爷。”
“你已经够忙了。府里的事要你撑着,少爷的事,就由我来吧。”
“少奶奶要当心身子才是……”
“我没事。一切安好。”芙蓉笑了笑,轻轻抚摸着肚子,像是回忆起很久远的事情:“以前我眼睛没有坏的时候,还可以做几件衣裳,若此时我眼睛还……少爷的衣裳,我也能做的来。”
“少奶奶安心养胎是最重要的,几件衣裳,还是让裁缝做吧,而且少奶奶亲自挑选了样式跟布料,我想裁缝做出来的衣裳一定很合身……”
“你说的也是。”芙蓉笑笑。
“少奶奶多笑笑最好。少爷如今无知觉,少奶奶若经常笑笑,也能堵住别人的嘴。”
“你说的是大奶奶吗?”芙蓉低着头:“这几日遇到大奶奶,我努力装出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你说的对,反正都已这样了,不能让别人瞧笑话,而且,少爷说不准会醒呢。”
入夜。芙蓉挨着苏畅躺下。
床头的高脚灯还亮着。婆子进来吹了灯:“少奶奶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了。你们退下吧。”芙蓉摆摆手。
等婆子们离去,芙蓉靠在床头,久久睡不着。
刚得知苏畅昏迷不醒的消息,她晚上会泪湿枕头。府里的婆子也跟着难过起来。
芙蓉知道。哭是最无用的。何况,她是一个活了两世的人。
苏畅因头部受了重创,如今昏迷不醒。喂他喝汤,冷的或热的。他均无反应。也无知觉。这或许就是现代人说的植物人吧。
有的植物人在经过救治,长期的疏导以后,可能会苏醒。
而有的人,眼睛闭了一辈子,再也没有睁开。
芙蓉不知苏畅属于哪一种,前者或者后者。
如今宫里的太医也束手无策,京城的太医也寻访了好几位,只说好好养着吧,以后的事,谁也说不清。
夜很静。北风呜咽。
锦被很暖。
芙蓉把苏畅的手放在他手心里:“苏畅。你记得有一次我被黑衣人劫持吗?那时候你突然出现,简直就是从天而降,你武功高,会耍大刀,你不是一直都说自己英俊潇洒。fēng_liú倜傥吗?如今不声不响的躺着算怎么一回事?我可告诉你,你这样躺着,跟不会说话的土豆一样,一点儿也不帅。”
苏畅一动不动。
“苏畅,你记得有一次咱们被怀疑得了瘟疫,被关在皇宫里吗?那时候我以为咱们死定了。若得瘟疫,还能活几天呢。太医们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没想到最后还真把大伙医好了,大风大浪咱们都撑过去了,如今咱们成了亲,风平浪静的时候,你怎么不理我了?”
芙蓉将苏畅的手抓紧。他的手是暖的。可惜,他无法张口说话。
芙蓉的眼泪落下来,她努力不发出声音。
温热的泪水滴落到苏畅脸上,她替他轻轻揩去。
芙蓉不知道她的话苏畅能否听见。
她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了几个时辰,一直说到口干舌燥。便起床去倒茶。
屋里的一切她都很熟悉。可还是被一个小凳子绊到。她轻呼一声,倒了下去。
“少奶奶——”房门外突然传来安慕白的声音:“少奶奶,你没事吧?”
“安管事……我……我没事。”芙蓉硬撑着。她想起身,肚子重,脚下软,一直站不起来。
安慕白也顾不得许多,黑暗中他闭着眼睛进来,找到芙蓉的位置,扶起她,一直等她睡好,他才转身离去。
芙蓉叫住他:“安管事……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
“我……”安慕白脸一红:“我……只是想到账目有点差池,所以去看看。”
“不早了,账目的事,安管事可以明日再做,先回去歇着吧,天也冷了,别冻着。”
“是。”安慕白轻轻的将房门掩上。
苏府里细风吹过。
满院的树荫。
头顶的明月不如往日那样有华彩。
安慕白坐在芙蓉房门口的台阶上,不发一言。
苏府里的人都睡去了。就连伺候芙蓉的婆子都去睡了,他依然无睡意。
她怕芙蓉一个人照看苏畅会力不从心,他一直在门外细细的听着。一旦屋里有动静,他便会第一时间冲进去。
就像这一次,若不是安慕白,芙蓉不知要在地上呆多久。
他又怕芙蓉知道他的心思,所以才说是去帐房看账目。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天。
芙蓉每晚都跟苏畅说话。
有时候会说说以前的往事,比如哪一年的哪一天,苏畅跟芙蓉在一块说说笑笑,哪一年的哪一天,二人因为小事生气,哪一年的哪一天,二人一块去买了什么东西。
有时候会说说现在的事,比如白天吃了什么,比如府里有多少丫鬟婆子,比如府里的各种趣事。
芙蓉说,苏畅听,或者,苏畅根本听不见。
但房门外的安慕白,却把芙蓉的话记在心里。他坐在台阶上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