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城土司府。
张富手执一封信入内,递给了了李东庭,道:“大人,岭南那边来了消息。”
李东庭接过,启封取出信瓤看了一眼,神色略显怪异,定了片刻。
“怎么了大人?说什么?”张富问。
他知道李东庭之前为让马平县裴家的那个小子提早从岭南役场回来,费了番心思,最近也一直在等消息。
这信应便是那边的回音了。
李东庭慢慢放下信,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没什么。”
张富心里实是纳罕。
李东庭身为地方土司,掌律例刑法,平时处事公正,罕有徇私,除了这个裴家小子的事。第一次伤人也就罢了,上次意外致人死亡,原本至少十年,也给改成了两年。现在还要出动关系把他给弄回来。
自然张富明白,这多少是因为裴家那个儿媳妇曾多次助力过的缘故,但这样任人予取予求,不大符合他所知道的自家大爷的一贯行事作风。
“大人还有别的吩咐吗?”张富临去前,问了一声。
李东庭走到桌后坐下去,摊开纸笔。
“你派个人,给梅氏送封信。”
……
当天,这封信便被送到医馆里,交到了梅锦手上。
信自然是李东庭写来的。他告诉她,裴长青在到达岭南役地后没多久,和一个小吏起了冲突,受到鞭责,数天之后突然失踪,过后搜寻,在役地附近的江边发现被砍断了的一段脚索,应该是循江逃走了。此后杳无音讯。如今他的名字就在逃犯之列。
李东庭在信末说,他推测裴长青如今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他会尽量帮她继续打听消息,一有新的进展就会告诉她,让她不要过于担心。
梅锦看完信,独自沉默了许久。
当晚回家,万氏再一次念叨土司府何时会来消息,梅锦淡淡道:“娘,今日我已经得到消息了,李大人说役地那边如今管的很严,他一时也没法把长青弄出来。”
万氏呆住,啊了一声,急忙又问:“那有没说什么时候能弄出来?”
“您别指望了。看意思是行不通了。反正也只剩一年多了,等着他便是。”
万氏大失所望,坐在那里愣了半晌,当晚饭也没吃,自己长吁短叹了一夜。
……
半年后的一天,距离裴长青离家过去整整一年零两个月后,裴家忽然来了一行陌生人。
这行陌生人非常引人注目。有几个军士,还有两个模样标志的丫头。丫头从车里下来,看到万氏,便下跪恭恭敬敬地叫她“老夫人”。
万氏不知所措,一个自称姓宋的领队躬身道:“老夫人,这是您儿子裴都尉孝敬您的使唤丫头!小人就是都尉大人派来的,要接您和您儿媳妇一道去梅州和裴都尉一家团聚!”
……
梅锦闻讯赶回家时,万氏正和邻居站在院子里大声说着话,扬眉吐气的模样。
自从半年前她告诉她,裴长青回不了后,梅锦已经很久没听过她用这么大的嗓门说过话了。
看到梅锦进来,万氏立刻嚷道:“锦娘!锦娘!你知道了吧?长青有消息了,长青有消息了!他原来早不在那里服苦役了!这回不但当了大官,还派了人来接我们娘俩到梅州和他团聚!你赶紧收拾收拾,我们这两天就动身!”
梅锦在医馆里时,阿凤跑了过去叫她回来,路上把刚发生的事跟她说了。
根据阿凤的说法,裴长青不知道怎么去了四川,才半年功夫,就被提拔成了都尉。现在在梅州,派了手下和丫头回来接万氏和她一起过去。
突然得知这个消息,梅锦其实并不是很惊讶。事实上,她之前就已经有些知道裴长青的去向了。
三个月前,李东庭曾再次给她来信,告诉她,经过多方查找,他大概得知了裴长青的去向。有人在四川隶属于蜀王府的一支非正规军队里看到了他。当时校场比武,他技压群雄,令人印象深刻。李东庭随后查了户籍,发现裴长青另挂到了蜀王府名下,也就是说,他现在隶属于蜀王府,有了豁免身份,不再是逃犯了。
梅锦当时自然十分惊讶。但再想,也算顺理成章。之前他原本就得到过蜀王府典军的招纳,当时是被自己阻拦了,这才作罢的。现在既然从岭南役地逃走,走投无路之下,再去投奔找出路也是合情合理。
她唯一不解的,便是裴长青既然已经没事,甚至还翻身当上了蜀王府的官,混得算是不错,为什么迟迟没有给家里传消息。
所以当时她也没告诉万氏,一直在安静地等着。
等到现在,终于等到他的现身。
……
梅锦没有回答万氏,只是问那个宋领队梅州距离此地的距离。得知那边交通不便,水路加陆路,中间大约辗转一个月才能到。
梅锦沉吟了下,道:“辛苦宋领队了。今晚你们且歇下,明日回去,烦请告诉我丈夫,说我不去。”
宋领队愣住。边上万氏急了,急忙拉梅锦到了屋里,急道:“锦娘!你方才说什么?娘先前一直以为长青这会儿还在服着苦役,没想到老天有眼,叫他竟当了大官!如今他还派人来接我们过去团聚,你说不去是要做什么?”
梅锦道:“娘,我这里有医馆,每日有人找我看病,我实在脱不开身。且听方才那个领队的意思,是我们过去长期定居了。梅州那边,我听起来便道远险阻的,长青落脚那里应也没多久,我们这么草草过去,我总觉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