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锦被从斜旁里骑马直冲而出的人抄上马时便认了出来,这人就是裴长青。
他怎突然出现在了龙城?梅锦从短暂震惊中清醒过来,立刻奋力挣扎,只是凭她之力,又如何挣脱得开裴长青的钳制?双手被他扭在身后一把按住,后背便如压了一座重山,难以动弹,眼睁睁看着他带着自己一路冲出了城门,朝着西北方向绝尘而去。
随她同行的两个府兵必定很快会报告李东林她被人掳走的消息,裴长青应也知道这一点,出城后丝毫没有减速,纵马一直朝着狂奔。梅锦脸朝下地被制在马背上,颠的天旋地转,根本辨不清方向,一段路后便吐了出来,整个人痛苦不堪,也不知跑出去了多远,难受的像要死过去时,马终于渐渐停了下来,下一刻,觉到颠簸终于停了下来,自己四肢着地,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躺在了地上,裴长青正蹲在她边上,伸手替她擦拭着嘴边的污物。
梅锦闭了闭眼睛,等那阵要死一样的晕眩感稍稍消去了些,避开他的手,撑着从地上坐了起来,四顾了下,见是一片旷野,四面不辨方向,也不知道被他带到了哪里,唯一一点可以断定的,就是这里离龙城已经很远了。
“长青,你这是什么意思?”梅锦转过脸望着裴长青斥道。
裴长青抬了抬头上斗笠,道:“锦娘,我想过了,当日我们的和离不算。只是我娘拉我手指在上头摁了个印而已,非我自己意图。我们如今还是夫妻。我来是带你去我那里的。”
他说话时,语气冷淡,仿佛顺理成章原本就该这样。梅锦诧异难当,盯着面前这个叫她几乎无法与记忆里的那个少年相重合的年轻男人,一阵怒气涌上心头,想也没想,抬手便甩了他一个耳光,怒道:“裴长青,我原来还当你只是糊涂,现在才知道,你不止糊涂,原来还厚颜到了无耻的地步!”说完挣扎着从地上起来,未料头晕的实在厉害,一站起来,脚下打了个趔趄,又跌坐回了地上。
盛怒之下,她这一耳光打的极重,连自己手掌心都火辣辣的疼,裴长青被她甩得带过了脸去,一侧面颊也留下了几道红痕,只是丝毫没有反应,转回脸,伸手扶着她,道:“马上有水,你要不要喝一口,歇歇再上路?”
梅锦厌恶地甩开他扶着自己胳膊的手,再次从地上起来,朝着前头看起来像是路的方向跑去。
裴长青也不追她,只站了起来,对着她背影道:“锦娘,我既然把你从龙城带出来了,怎么可能让你有向人求助的机会?我的马虽不至于日行千里,但寻常马匹休想追上。这里方圆二十里也没有人烟,便是让你走上一个时辰,你也别想碰到一个人!”
梅锦停下脚步,深深呼吸一口气,勉强压下胸中怒火,转过身朝他走了回来,冷冷道:“裴长青,你听着,我和你早已经不是夫妻了。我现在有了丈夫。你以为你把我这样带走就没事了?我丈夫是不会放过你的!”
裴长青眼角处肌肉微微抽了抽,道:“李东庭若来找我,正合我意。今日你跟我走最好,不跟我走,我也只能委屈你一下了,到了我那边,我再向你慢慢赔罪!”
梅锦见他返身从马背侧的一个囊袋里取出段绳索,扭头便跑,被他从后追了上来,轻而易举地便将她双手扭到身后捆了起来。
“裴长青!”
梅锦愤而抬脚踢他,嘴里又被堵上一块他显然早备好的布巾,接着双脚腾空已被他抱坐到了马鞍上,他也翻身坐到了她身后,道:“这样坐你能舒服点。再忍一下,到前头就换马车。”
梅锦气的几欲晕厥,身子摇摇欲坠,忽然头顶一暗,裴长青已经脱下外衣将她从头往下整个罩住,接着一手制住她,另手挽缰便驱策马匹继续前行。一路马不停蹄,将近傍晚,也不知道到了哪里,梅锦被换上了一辆外观普通的马车。
马车继续前行时,梅锦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惊和愤怒里慢慢平定了下来。
毫无疑问,她现在被带着离龙城已经越来越远了。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方向,但推断应该是去往黔中道的,只有走这个方向,才能避开如今正重兵布防的滇西北而进入四川。
落入裴长青的手,自己性命无虞,这一点不用担心,她知道的。
她唯一担心的,是李东庭知道这消息后必定会想方设法来救她。即便不去考虑剑南道如今战事正紧的局面,倘若,她真被裴长青带了他的地盘,到时李东庭将不得不深入四川腹地来解救她。一旦这样,他的危险便无处不在。如果裴长青再利用她设什么局的话,李东庭到时处境将会更加危险。
马车连夜走了一夜,梅锦被困在里面,睁着眼睛也熬到了天亮。
让李东庭或者他的人深入四川腹地来救她,这是最坏的结果,她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
第二天的晚上,深夜时,裴长青停下来,带着梅锦下了马车,到路边一户农家里投宿。
天气很冷,梅锦困在马车上这样连续颠簸一天一夜,中间只在解手或者吃饭喝水时才能有片刻松绑的功夫,下来双脚踩到地面时,几乎已经站立不稳。被裴长青扶持着,几乎是半抱地送到了柴门前拍门。片刻后,一对老夫妇点灯出来,听裴长青说路过此地,自己妻子十分疲倦,想借住一宿,犹豫之时,见裴长青递过来银子,立刻答应了。
梅锦身上依然罩着裴长青外衣,遮住了她被捆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