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齐迁儿的话,杜和是相信的。
不过,在这之前,还有句老话叫,不能乘人之危,挟恩图报。
可齐迁儿如今真真称得上是身无长物,如果在不叫他有个什么东西来报答,或许他会被自己窝囊死。
于是杜和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对他说:“齐师兄,如今班子里的发展不错,你也听说了吧。”
齐迁儿点点头,颇有感慨的说:“当初如果走正路,不去巴结那个……我现在也可以说自己是上海滩最好的魔术班子的一员了。”
杜和摇了摇头,拍了拍齐迁儿的手背,温声道:“齐师兄,我不是那个意思,过去的事,你已经付出代价了,谁也不应当翻旧账,再拿出来戳心窝子的。”
“那……你是?”齐迁儿有些不确定的问。
杜和笑了,“班子现在每日里头都有表演,有时候一天要演出三四场,四处都缺人,尤其是熟手,齐师兄如今刚好没事,何不回班子里,解个燃眉之急呢?”
齐迁儿大惊失色,猛然站了起来,后背在门板上撞的“当”的一声,难以置信的叫道:“当真?班子还乐意要我,我这个欺师灭祖的弃徒?”
杜和沉吟几吸,客观的说:“其实欺师灭祖的到底是谁,大家心里头都清楚,当初你被逐出班子,也是没奈何的一个结果,今时不同往日,如果师兄有意,我会同江叔叔说这个事,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你是不知道,如今阿和可是班子里的中流砥柱,我阿爹都要给他三分面子,他说没问题,师兄就放心便是了。”江凌不知何时走了出来,端着个空碗靠在门口,笑吟吟的说。
杜和有些脸红,齐迁儿的表情却开始生动起来。
这位让生活折磨的面容麻木、眼神呆滞的青年人,真可谓是成也萧何败萧何,当初因为杜和而失去一切,如今又因为杜和而得到了从泥坑中爬出来的机会。
“如果可以的话,那可太好了……”齐迁儿无意识的抚摸着自己手腕上的上口,低声念叨着,看起来有些可怜。
但是杜和与江凌知道,他们都没有资格可怜齐迁儿,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
待齐迁儿情绪稳定下来,天色已近日暮了,江凌麻利的将屋子收拾了一遍,又买来锅灶食材,在门前的沙土地上埋了锅煮东西,杜和与齐迁儿二人则看着不远处那个忙来忙去的背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师兄,当初我们来的时候,你的情况还不止于此,到底发生了什么……”杜和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了出来。
齐迁儿叹了口气,低声道:“本来我伤好了之后,在附近一户庄园里头当了雇农,省着点花销,也够我们娘俩吃穿,但是前段时间,我娘外出一趟,不知哪个天杀的,把她推倒了,我娘骨头裂了,我只能回家伺候她,可是骨头好了,我们家也卖得差不多了,我还以为她身子骨弱吃不下饭,现在看看,是我娘心思重,不肯吃饭,偷偷把吃的省下来给我,后来自己就被拖垮了……”
杜和侧过头看了看屋子里那一袭被子下单薄的身影,心头酸涩。
齐迁儿一直以为他娘是身体没好,看着老娘日渐消瘦却又毫无办法,请不起医生,也买不起药,如果没有碰到二人,齐迁儿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娘死。
这是何等残忍的事!
杜和想了想,忽然想起了南风,拍了一把大腿,杜和惊喜的道:“师兄,我有个妹子叫南风,她现在跟着我娘在苏州住,之前在李家厂,她是有个地方住的,不如你就将家搬到那里去,还能就近照顾伯母。”
“南风?”齐迁儿眉头皱了皱,恍然道:“是那个拆白党的妹妹吧,我在班子里的时候,经常看到那个小姑娘的,对对,后来你将她认回家了,张阿发还针对你了。”
杜和点点头,“南风的那处房子虽然到处漏风,采光也不好,但是修补修补,还是比这里要好些的,这里靠近江边,水汽太重,对伯母身体没好处。”
齐迁儿叫杜和说的动心了,这个孝子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的母亲,如若不是有个娘在,他早就不知道在哪了,听到杜和处处为他考虑参详,齐迁儿的心也是肉做的,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善意,当下也不推辞,躬身一礼道:“那么愚兄的事,就全托付给你了。”
“师兄放心。”杜和躬身回礼。
江凌端起锅子,见此一幕没好气的喊道:“吃饭啦!酸溜溜的拜来拜去,最烦你们文绉绉的那一套!有那个功夫,给姑奶奶把桌子支上!”
杜和被江凌一吼,什么脾气都没有了,猫着腰钻进屋子去收拾桌子,齐迁儿也灰溜溜的去端碗,二人偷偷摸摸的对视一眼,脸上表情都有些尴尬。
“看什么看,盛饭!”江凌将锅子放下,又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两人便如同见了猫的老鼠一般,乖巧的去盛饭了。
晚饭是鸡汤和拌鸡肉,鸡汤给齐迁儿的娘,鸡肉填了两兄弟的肚肠,饭菜很简单,但是江凌做的很好吃,杜和多吃了一碗饭,齐迁儿吃了大半只鸡。
饭毕便开始各回各家,各做准备,杜和二人回李家厂,齐迁儿收拾好东西,随时准备搬家。
其实江凌说的很对,现在的连魁班不同于上海滩的绝大多数魔术班子,竞争力和实力都是数一数二的,这些东西,都是因为一个人,杜和。
因为杜和不顾性命的帮助军方追捕奸细,因为杜和赌上了自己的职业生涯同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