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忠死后,杨坚继承了杨忠随国公的爵位,独孤伽罗似是为了安抚杨家,宇文邕又封了杨整为陈留郡公,封杨瓒为竟陵郡公,这样一来,旧的陈留郡公府便留给了杨整,杨瓒不欲在外开府,也跟弟弟们住在陈留郡公府里。
而为杨忠建造的随国公府一度因为杨忠人在外地而停工,此时又再度开工,耗时三个月建成,杨坚一家上下便搬进了新府。
搬迁当日,宇文邕派人来贺,依旧是吃了闭门羹。
随国公府的书房里,独孤伽罗把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旁边女儿杨丽华正陪着弟弟杨勇玩耍,瞧见独孤伽罗这利落的架势便目瞪口呆地看着。
缓了缓神,杨丽华似自言自语般说道:“我怎么觉得阿娘什么都会啊?”
与别家娘子一起玩儿时,杨丽华也问过很多人,可别人家的阿娘都只在家安心做夫人,看看府内账本,密切追踪夫君日程,再闲了就约上其他夫人一起闲话几句,哪日心情不好了就整顿一下下人们的风纪,旁的事情就都交给下人去做,反正府里有长史、有女婢,似乎没什么事情需要亲自操持。
可她的阿娘怎么就这么忙呢?要亲自过问夫君、子女的饮食起居,要想着话陪弟弟玩耍,等阿爹回来了还要慰劳辛苦一日的阿爹,有心情了就下厨做菜,没心情了屋外看天,这几日竟还打起算盘算起账来了。她们家的女婢究竟都做什么去了?
杨丽华还记得以前家里不管出了什么事,她阿娘都是与阿爹一起处理。
正好算完一本账,独孤伽罗把账本递给洛容,笑着看了杨丽华一眼,道:“你若去学,你也会。”
杨丽华撑着下巴看着独孤伽罗,不解地问道:“可是为什么要学啊?那些事情,洛姨和红菱不是都能做吗?再说了,咱们搬家之后,家里又多出好多管事儿的人来,什么长史啊、参军事啊、主簿啊,阿娘干吗不让他们帮忙做?”
独孤伽罗撇撇嘴,道:“他们都是给你阿爹帮忙的,阿娘支使不动。”
“阿娘你少骗人了,”杨丽华白独孤伽罗一眼,“我可知道,这府里上下,阿娘说一句话,没人敢不听。”
独孤伽罗笑道:“那是因为你阿爹让着我,其他人都是看着你阿爹的脸色,才愿意听我吩咐。”
“是这样吗?”杨丽华蹙眉,“那如果阿爹不让着阿娘呢?”
“那阿娘就没办法说的算了呗。”独孤伽罗又抓过一本什么翻看起来。
杨丽华转着眼珠子想了想,道:“也就是说,府里还是阿爹说的算?还是男人说的算?”
一听这一句“男人说的算”,独孤伽罗突然意识到自家女儿这问题似乎并不是问问就罢,于是放下了手上的书册,看着杨丽华道:“你可知道咱们家的门匾上写着什么?”
“门匾?”杨丽华想了想,道,“随国公府啊。”
“那谁是随国公?”独孤伽罗又问道。
“阿爹是随国公,”杨丽华又补充道,“随国公府理应是随国公的家没错,可阿娘是阿爹的妻子,正如我是阿爹的女儿,我们是阿爹的家人,不也是这个府的主人吗?”
独孤伽罗摇摇头,道:“那门匾上可没写着随国公夫人府。”
“咦?这不公平!”杨丽华瞪着眼睛抱怨道。
独孤伽罗喷笑,又道:“这随国公府是皇帝赐给随国公的,连长史、参军事、主簿都是赐给随国公的,他们是随国公的属官,自然要听从随国公的命令。但像你洛姨和洛生这样的,她是阿娘的陪嫁,那对于他们来说,我是主人,他们就要听我的。但是你阿爹对我好,所以允许长史等人听我的命令,我对你阿爹好,洛容和洛生就可以听他使唤。”
杨丽华十分认真地想了想,然后问道:“那如果我能让皇帝也送我一个宅子外加家丁、女婢无数,那他们是不是也都得听我的?”
“自然是,”独孤伽罗点头,“不要皇帝送你也可以,如果是你自己赚了钱从别人手上买下的宅子,以及你自己花了钱从人牙子手上买来的女婢、家丁,那也都是要奉你为主,听你的。”
杨丽华又想了想,而后大胆道:“那如果我成了皇后,皇帝对我好,那他的天下是不是也就是我的天下?”
独孤伽罗一听便大笑不止,道:“那当然!他若对你好,他的一切都是你的!”
洛容却搥了独孤伽罗一下,道:“夫人您还笑!”
独孤伽罗看着洛容道:“为何不能笑?她又没说什么不能说的。”
洛容埋怨独孤伽罗道:“那若大娘子突然想嫁给太子以后当皇后了怎么办啊?”
宇文氏的人那么坏,怎么能让他们大娘子嫁过去?
闻言,独孤伽罗也禁不住蹙眉,想了想后,说道:“这丫头是在我身边儿长大的,她那阿爹也是固执得很,若她已经决定,又岂是咱们劝得住的?”
“可……”洛容自然也知道杨丽华的性子像极了独孤伽罗,可那毕竟是宇文氏,怎么能嫁?
独孤伽罗盯着杨丽华看了看,突然嘱咐道:“小花,若对皇后的位置感兴趣,你就要先去了解太子,你得拿得住他才行。”
杨丽华一怔,而后眯着眼睛笑了起来:“我知道了,阿娘!”
洛容又搥了独孤伽罗一下:“夫人您这哪儿叫劝啊?您这叫怂恿!”
独孤伽罗不以为意地撇撇嘴。
女儿像她,不会叫自己吃了亏。再说了,就算女儿一时兴起想嫁太子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