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仙师父。”见到将自己抚养成人的姑子智仙,杨坚的表情才变得柔和了一些,多了点笑意,多了点放松,多了点亲和。
智仙笑容慈祥地点点头,自然而然地将视线移到了独孤伽罗身上。
“这位是……?”
杨坚立刻介绍道:“这位是卫国公独孤公的七娘子,今日我们刚巧都在遵善寺内参加浴佛仪式,这会儿仪式结束,就请七娘子陪我来走一趟。”
听了这番话,智仙看着杨坚,笑容里多了几分意味不明。
这孩子虽是陈留郡公夫妻的亲生子,可打出生后就是寄养在她这里的,是她将他从一尺多一点儿养到五尺多高的,他是什么心性,她能不知道吗?人都带到她这儿来了,这哪里是陪着走一趟这么简单的?
独孤伽罗看杨坚与这姑子之间的气氛似乎没什么让她插话的余地,于是杨坚介绍她的身份之后,独孤伽罗就只行了一礼,并未开口。
智仙又不着痕迹地将独孤伽罗打量了一遍,这才抬脚踏出佛堂:“你的厢房依然如故,你们两个去那边歇歇脚吧。”
“是。”杨坚冲独孤伽罗招了招手,便先一步引路去了这院子的左侧厢房。
“这里是我长大的地方,出生之后我就一直住在这里。”踏进厢房,杨坚难得地主动开口说了一个长句子。
独孤伽罗四处张望着,不知该如何接下杨坚这话,便只“哦”了一声。
这侧的厢房看起来是只有杨坚一个人住,一边是卧房,另一边就是个书房,中间隔出一个小堂屋,并排放着一张方桌两张太师椅。
独孤伽罗在这个时候倒是格外守规矩,一直站在堂屋里,没敢往两侧任何一边儿走,只是打眼这样一看,这厢房的装潢布置都说不上有多精致,与她在卫国公府的住处更是不能比。
虽说是被寄养在姑子这里,可杨坚到底是出身陈留郡公府的,陈留郡公也是当朝战功赫赫的大将军之一,在这个军阀把持朝政的年代,似乎怎么也不该让自己的亲生儿子过得这么……简朴啊,更不用说普六茹坚还是他们家的嫡长子。
独孤伽罗看了看杨坚的背影,没敢说话。
杨坚一回身,才发现独孤伽罗一直站着,好笑道:“七娘子怎么还客气起来了?坐啊。”
“哦。”独孤伽罗应了一声,便走到一张太师椅前,转身坐下,“你经常回来这里?”
杨坚摇了摇头,道:“每年一次罢了。智仙师父说,回了家,就不要太常来这儿。”
独孤伽罗偏头想了想,举得也是这个理。纵使是智仙师父养大了普六茹坚,他的亲生父母终究还是陈留郡公夫妇,还住在庙里时,他要怎样与智仙师父亲近都没关系,可一旦回了家,便要顾虑陈留郡公夫妇了,太常来探望智仙师父容易引起亲子隔阂。
细想起来,普六茹坚在陈留郡公府里的日子也挺不好过的,与父母兄弟都不亲近,最亲近的人却又无法日日相伴,难怪他总是笑不出来呢。瞧他进了庙之后脸上的笑容可就没消过。
见独孤伽罗没了话,杨坚转了转眼珠子,突然说道:“对了,难得来了,不求个签吗?智仙师父解签很准的,尤其是姻缘签。”
“姻缘签?”一听到这三个字,独孤伽罗就直摇头,道,“那个我才不要呢!”
独孤伽罗拒绝得如此干脆,倒叫杨坚有些意外,道:“怎么?七娘子就不关心自己此生是否能嫁个如意郎君?”
“唔……反正我不要,该发生的事情总会发生的。”独孤伽罗撇撇嘴,态度坚决。
先不说她本不信佛,就算她信,这签也是不会去求的。
该发生的事情总会发生……吗?
将这话反复琢磨几遍,杨坚突然轻笑一声,对独孤伽罗道:“七娘子倒是豁达,受教了。”
“不敢不敢。”独孤伽罗忙摆手。
不过就是随口那么一说罢了,普六茹坚琢磨出什么来了?
在厢房里坐着闲聊了一会儿,两人便回了遵善寺。
溜出来的时候,两人走的是遵善寺的一道侧门,此时回去却是走了正门。
刚要踏进寺门,独孤伽罗余光瞄见了一辆马车缓缓而来,立刻停下了脚步。
“是昭玄哥哥的马车。”
遵善寺的正门前有一段台阶,不算高,但也不矮,独孤伽罗和杨坚是刚刚才走到顶的,此时一见到这辆马车,独孤伽罗又提着裙摆小跑下了台阶。
“昭玄哥哥。”等独孤伽罗下到下边时,高熲也刚好从马车里出来。
听到声音一转头就看到独孤伽罗,高熲惊讶地问道:“七娘子?你怎么在这儿?”
“跟普六茹出来走走。”独孤伽罗在高熲面前停下脚步,也是一脸好奇地问道,“昭玄哥哥怎么这个时候才来?我还以为今天你就不打算来了呢。”
普六茹?高熲抬头往遵善寺门口看,这一看就瞧见杨坚站在台阶顶端,四目相对时还冲他拱了拱手。
高熲再四处打量一下,并未发现独孤善等人的踪迹。
高熲与独孤伽罗并肩登上台阶,回答道:“原本是不打算来的,今天临时有些事情要做,待做完事情再来,也只是赶上你们要回去的时间罢了。可突然收到卫国公的消息,说陛下今日打算与众人在这庙里住上一日,便让我来一趟。
怎么没见三郎君他们?”
独孤伽罗有几分心虚地嘿嘿一笑,道:“三哥他们在庙里呢。”
高熲的脚步一顿,侧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