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逸待劳。
以安闲之师抵御疲劳之师。
多指作战采取守势,养精蓄锐,等敌军实力消耗,疲劳不堪时再乘胜追击。
可这些,有根懂得个大概,却说不清楚。
所以,听了有根的解释后,刘恒也只知道了个大概。
雨季后,荒野上的日照时间明显变长。
但昼夜间的交替,本就是自然界的规律。
白日再长,夜总会来。
行运在坡地上的粮车,保持着一定的速度,并在天黑时,抵达了预定的地点。
那仍是一处坡地,谷底仍有积水。
唯一不同的,便是距离谷坡不远处,有一座山。
夜中,骤然降低的气温,凝住了空气中的水分。
谷间,起雾了。
“为将者。”
趁着夜色,走到洞外的有根,跃到了古松顶上。
踩着长满针叶的细枝,突然压至的重力,让细弱的躯干迅速曲折。
弯曲的枝干,在原地上下的弹了弹,如同突然长满了硕累的果实。
有根站在细枝上,低头看着脚下的枝干处,那并不显眼的金色。
然后抬起头,有根向着渐被薄雾罩住的谷中眺望。
“当懂天时。”
古松下,走出洞的刘恒侧着身子,伸出手,用手指触着背上披风的斜边。
淡淡红芒,由指尖透出,扩散为数道圆弧形的波浪,划过皱在一起的披布。
滚滚的热浪将披风上的褶纹抚平,将皱在一起的服布冲散。
刘恒的背上,光滑顺整的披风,无风而卷动。
刘恒收回右手,并将之举到了身前。
石脑牵来嘴里横塞着竹片的黑龙,走到了刘恒的身前,将牵马的缰绳,递到了刘恒举起的手中。
翻身上马,顺手取下马嘴中的竹片。
久置的禁锢被揭开,全身黝黑的骏马,扬起头,呼出了大股的热气。
道道白色的水痕,因为呼出的热气,形成在马嘴前,徘散在空气中。
在黑马兴奋的嘶鸣声后,是洞外同样解除束缚的战马们持续的呼应音。
“当晓地利。”
古松顶处,有根伸出手,对着谷间被雾气环绕的马车,手掌向上,五指弯曲内握。
谷中,雾里,马车上,装着泥沙,做好标记的布袋被运粮的士兵取下。
按照事先做好的安排,士兵们快速的划开布袋,将泥沙全都倒入了谷中的积水里。
顺便,点燃了剩下的布袋。
熊熊烈焰包裹马车,突生的火光透过薄雾,映照着整个谷地。
曲握的手指,紧握在一起。
在火光中略显狰狞,伤痕必布分外可怖的脸庞上,因朝上咧开的嘴,亮起了耀眼的白牙。
“当知阴阳。”
有根微抬头,视线从谷中的火上移开,看向了对面。
对面斜上的坡地中,尚在远处无数灌木簌簌抖动。
木影绰绰间,几只犀鸟被惊飞。
火光里,数只掠食的蝙蝠滑过低空。
依稀可辨的人影,在已经昏暗的火光里,终还是显露了出来。
古松下,刘恒持戟高举,蛮人静待林中,常人却倾巢而出。
两千一百个民兵,分了五百人运粮,剩下一千六百人。
一千六百人,排着整齐的队列,踏着一样节奏的步伐,组成了三个齐整的方阵,迅捷的朝谷中扑去。
漫天压来的黑影,盖住了火光,激湃汹涌的喊杀声,震悚了鸟兽。
千余兵马,声势逾万。
石脑,猴石,鹰嘴,付磊,跋舌,剥羽,李西,一人一马,冲在最前方。
运粮的兵马与冲至的兵马会合,两千一百民兵迅速组队。
接着,民兵分成两部,各拿木器互击。
顺便,丢下布满裂痕的破烂铁器,抛下数百具早已准备好,被乱刀砍过已经面目全非的尸体,撕开无数装满了血水的麻袋。
半个小时后,当烈火燃透了所有马车时。
古松下的刘恒将才长戟杵在地上,在他身后一直大喊大叫的蛮人们,开始刻意的压低声音。
而站在黑龙后的蚩酋,也举起了早已准备好的铁锤,击向了身旁的铜锣。
喊杀之声渐低渐弭,鸣金之音不绝于耳。
两千一百个民兵,在鸣金声中,有序且迅速的离开了。
唯留地上,未燃尽的火堆,和一片的狼藉。
“恭喜将军。”
有根跳下古松,蹿到刘恒的马前。
背对着退至松前,点名整队的士卒们,有根向着坐在马背上的刘恒抱起双拳。
“计成诶。”
翻身跃下战马,刘恒笑着与有根对视。
“听你的,我们以逸待劳。”
单手用力,拔起杵地的长戟,斜指向天,刘恒面露自信的微笑昂首。
“全军,退!”
少年将军低下头,与尤自咧嘴微笑的有根四目交汇,胸中猛然升起了一股莫大的豪情。
似乎那杀亲的强敌,和对手那让人无力的庞大军力,都变得微不足道。
眼前之人,俨然就是少年将军手中的利刃,将为他劈杀强敌,将为他开疆拓域。
“哈哈,哈哈哈哈!”
想到这里,刘恒放声的大笑起来。
他一边笑着,左手一边用力,拉紧着控马的缰绳。
黑龙打着响鼻,扭着马躯,在一连串的笑声中,转过身向着远方奔去,蛮人们紧随其后。
有根面露不解的看着奔马远驰的背影,不由皱起了眉头。
然后,有根向着前方挥起手,侧头向着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