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天临近中午时已有了燥热。
杜老爷子在后院花架下喝茶,自己跟自己下棋打发时间。
杜平直接找了过去。
杜老爷子听见脚步声扭头,一眼看见杜平沉着一张脸颇显沉重还愣了一下。
“怎么了这是?转性了?”
不怪杜老爷子惊诧,实在是自己这个二孙子从小到大都是一副拽天拽地浪到飞起的模样,什么时候见过他这般正经了?
就连当初提议认乔乔当干孙女,这臭小子都是混不正经的,跟开玩笑似的。
杜平眼皮子动了动,没说话,抬手拉开杜老爷子对面的藤椅一屁股坐下,腰杆挺得笔直,抿着唇,不发一言地紧盯着杜老爷子。
这目光实在是诡异的紧,饶是杜老爷子坦荡了一生,还是忍不住心里有点打鼓。
难不成自己什么时候做什么对不起这臭小子的事了?
这眼看着都像是被刺激傻了。
但杜老爷子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于是,心思几转之后,做了一个决定——
稳住!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臭小子压根不是个能憋的,熬也能熬过他!
于是,杜老爷子仔细瞅了杜平一眼之后,眼看他还没有开口的意思,干脆又低下头琢磨自己的棋局去了。
杜平心头被疑云笼罩,原本心情是有些沉重,但之所以在杜老爷子跟前表现的如此严肃,也是存了两分吓唬吓唬老爷子好套话的心思。
毕竟,杜老爷子别看面上正正经经的,可实际上是只老狐狸,他从小到大可没少被他坑过。
但没想到的是,老爷子只问了一句就事不关己了,把他这个孙子当空气!
坑挖了,可人家压根不往里面跳!
杜平忍耐了两分钟,眼看着杜老爷子眉头深锁一副即将痴迷进棋局的样子,终于稳不住了。
“爷爷,我有个问题想问您。”
杜老爷子“嗯”了一声,眼皮都没抬一下,指尖摩挲着一颗棋子,满不在意似的,道:“问吧。”
“很重要的问题。”
杜平加重了语气,边说边往四周瞄了一眼,一副小心谨慎的作派。
杜老爷子低垂的眉眼动了动,棋子在指尖转动了一下,有些不耐烦,含糊道:“让你问就问,鬼鬼祟祟做什么?”
鬼鬼祟祟的杜平:“……”
一口血卡在喉头,杜平瞪了瞪眼。
他这明明是小心谨慎,怎么到他嘴里就成了鬼鬼祟祟了?
这还德高望重的老领导呢,会不会用成语?
然而,杜平是怀着目的来的,面对杜老爷子的“人身攻击”也只好吃了哑巴亏。
杜老爷子刺了他一句,但见他竟然奇异地忍耐了下来,眸色不由得深了深。
这都能忍下来,看来这臭小子是真有重要的问题。
“啪——”
将棋子落在棋盘上,杜老爷子终于抬起头看向杜平,催了一句:“说。”
杜平回视着杜老爷子的视线,咽了口唾沫,一字一顿问:“乔乔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比如……失忆?”
他话音刚落,杜老爷子垂在身侧的手指便猛地一颤。
待缓过神来,他不由得庆幸幸亏刚才那颗棋子已落定了,不然,怕是要被扔出去。
稳住!稳住!
在心里无声默念了两句,杜老爷子眼也不眨地瞅了杜平一眼,神色间满是惊诧和疑惑不解:“你脑子被驴踢了?从哪儿听来的胡话?”
杜平紧盯着杜老爷子的反应,但奈何杜老爷子段数太高,面上疑惑惊诧的神情又足以以假乱真,压根看不出来什么。
然而,杜平从小在杜家长大,耳濡目染,另加自己在外面左右逢源,自有一番识人辨人的本事。
刚才杜老爷子眼神有一瞬间的僵硬,他捕捉到了。
不过同时他也知道,自己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这老狐狸一样的老爷子怕是不会吐出什么有用的话。
于是,斟酌了短短一瞬之后,杜平挺直的腰杆松了松,往后靠在藤编的椅背上,俊脸上神色却未有丝毫放松。
他将两个小时前在机场外面琳娜与乔乔的短暂交锋一五一十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
客观、旁观的角度。
不掺和任何个人情感。
听罢,他抬手捞过边上的茶壶,给杜老爷子添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仰脖一饮而尽之后,沉默等着杜老爷子发问。
杜老爷子将茶杯端在手里摩挲着,蕴着苍老和沧桑的眉宇间暮色沉沉,目光虚虚落在棋盘上,好一会儿,才开口问杜平:“那个米切尔琳娜当真这么说的?”
杜平点头:“一字不差。”
杜老爷子抿了抿唇角,不再说话了。
又过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杜平先沉不住气,他长腿一伸在桌腿上磕了磕,眉头拧着,漆黑的眼底缭绕着几分焦躁和担忧:“说话啊。”
杜老爷子又开始捡棋子了,闻言掀起眼皮瞥了杜平的脚一眼,似是在想从哪里下手打断比较顺手,片刻,才没好气地说;“说什么?”
“刚才问您的问题啊,我知道的可都跟您说了,您这时候装傻可就没意思了。”
一见杜老爷子想过河拆桥,杜平急眼了。
然而,杜老爷子比他还硬气,直接一句话把杜平给打发了。
“想知道自己问乔丫头去,我老头子什么都不知道。”
杜平从后院回楼上时眼睛都是红的。
俞素心站在楼下望着楼梯上杜平怒气腾腾又无处发泄的背影,不由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