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州城内,徐宅。
“爹,都戊时二刻了,这些公文明日去衙门再看吧,这是上好的东洋参茶,最是补气养血,安神助眠,您快趁热喝了吧,别看了!”
徐凌风亲切地说道,殷勤地将手中的斗彩福寿茶碗递到徐伟元手边。
知府徐伟元嗯了一声,将眼镜一摘,接过茶碗便喝了起来。
徐凌风拿起那副玄漆木框眼镜瞧了瞧,笑道:“爹,您这副眼镜也用了一年多了,儿子给您换个更好的吧,儿子听说,这水晶镜片究竟不如西洋的玻璃镜片戴着舒服,这几日儿子就去寻个顶好的玳瑁框玻璃镜给您。”
徐伟元抓过那眼镜重新戴上,精瘦的脸上,一双小眼眯了眯,又瞅了眼徐凌风,轻哼一声道:“说,又有什么烂摊子了?”
徐凌风满脸堆笑地说:“爹,您这是哪里话,儿子关心关心您老人家,您怎么这么说我呢。”
徐伟元也不看他,只继续低着头喝茶。
“呃……爹,儿子今日是有件事想来问您,您可得帮儿子做主啊。”
徐凌风说完,见自己的爹仍是不接话,只好挠了挠头又道:“爹,那个,儿子想,想再纳一房妾,您看?”
“啪!”
徐伟元操起手边的书直接甩在徐凌风脚边。
“你又要纳妾?”
“你才三十不到!你现在再多一个妾,你就比你爹我的妾还多了!你知不知道?”
徐伟元气得脸都涨红了,不住摇头叹道:“你如此胡闹!让别人怎么看我,怎么看我们徐家?”
“爹!您息怒!儿子这不是还没纳妾么,所以才来征求您的意见不是。”徐凌风忙俯身将那书捡了起来,讨好地说道。
“再纳一位妾怎么了?那是咱们儿子有魅力,那些个姑娘们,哪个见了咱们风儿不往上贴的!”却是一道女声在门外响起。
“娘!您来得正好,儿子就来和爹讨个意见,可是爹就生气了,您看……”徐凌风忙迎了上去,亲热地挽着那妇人的手道。
一身蜜色洋绉裙的徐夫人刚进书房,才拍了拍徐凌风的手,忽然惊到:“哎呀!风儿!你这是怎么了?这脸?这头上的包?这到底是摔着了还是怎么的?大夫看了没?上了药没啊?”
徐凌风正要回话,却见他娘转身一把夺过徐伟元手里的公文,怒道:“就知道看看看,在衙门看还看不够!回到家还要看!你也不看看你儿子的脸!这么严重的伤你也不问问!还就知道和他生气!”
徐伟元抬眼瞧了瞧自家夫人,倒没发火,索性两手一摊,靠在椅背上,半晌才道:“他的脸有什么好看的!他要真有你说的那么严重,还能跑到我这里来要纳妾?小题大做!他愿意成天在胡闹,就算受了点教训也是活该!我可没那么多时间天天跟在他屁股后头收拾烂摊子!”
“你!……你自己上梁不正!还有理了?”徐夫人柳眉倒竖,却也没法反驳!
她将手里的公文狠狠往桌上一拍,强压下心头火,扭头又去看徐凌风,只道:“跟娘说,到底怎么回事?”
徐凌风抬手挡了挡脸,面有怯色道:“娘,爹说的对,确实没那么严重,大夫已经看过了,都上了药了,您就别和爹生气了,不然,气坏了你们二老身子可怎么办?再说,爹又该骂我了……”
徐夫人把他袖子一扯,又看了看那一片青紫,对徐伟元说:“你瞧瞧!风儿多关心你!你倒好!……”
徐伟元冷哼一声,也不接话,只自己又接着看起了公文。
“说!这伤到底怎么弄的?你爹不管你!你也别管你爹,娘给你做主。”
“娘,儿子不是想纳个妾吗,还有别人也看上了她,所以……”
“什么?我们风儿看上的女子,竟然还有人敢抢?还把我们风儿欺负成这样?到底什么人?你查过了没?”徐夫人闻言又惊又怒,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徐凌风,边掏了个绢帕出来轻轻拂了拂他那青紫的脸。
“娘,我已经查过了,不过是个路过蓬州的茶叶贩子,儿子自有主张,只是纳妾的事?”
“茶叶贩子?也敢跟你抢人?那姑娘是谁家的?这口气咱们不能忍,你想要娘就找人去说媒提亲!”
“这,那女子……”
徐凌风往书案那望了望,又帮徐夫人扶了扶鬓上的金簪,压低了声音道:“她是,是春意阁现在最红的清倌人,叫孟清婉,不但模样好看,性格也是个温柔的,还精通诗书琴画呢。”
“什么?”却是徐伟元忽然站了起来。
他背着手,走到徐凌风面前,冷着脸道:“你要纳妾,还是个青楼女子?不行!说什么也不行!虽然不是正妻,这也不行!你现在那三个妾哪个是这种出身!能让她们进门也是因为都是清清白白的人家,小门小户也没关系,就是不能是这种烟花地的!”
徐凌风正要辩解几句,只听他娘冷笑一声道:“得了吧!这种话在外头说说也就罢了,现在你后院那个三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来的?要是论出身,还不如风儿看上的这个孟清婉呢!好歹人家还是清倌人!”
“你!……你非要如此!这个逆子就是被你惯出来的!哼!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们谁敢将这个什么孟的收进家门!你们就是跟我这个堂堂知府过不去!你们自己好自为之!”
徐伟元说完,将茶色的袖袍狠狠一甩!便掀帘出门去了。
“娘!你看,这可如何是好!儿子就是喜欢孟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