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澜便有些讽刺的笑了,“他大抵是不会认输,可有皇上在,琛儿怎么会嬴呢?”
昭武帝不置可否,“琛儿为了自己逃走,将你留在这里受苦,你不觉得委屈吗?”
窦澜摇了摇头,“为什么要觉得委屈,我愿意用我的性命去换他的性命,何况,任何时候只为了自己好的道理也是我教给他的,我觉得他做的很好,自知未来惨淡,何不拼死一搏,如果,如果那十万窦家军再厉害些的话。”
昭武帝瞬时便笑了,这等大逆不道之语,也只有她敢说!
笑意越深,说出的话却森寒,“发动兵变,谋逆造反,这等大罪,朕怎样让他活呢?”
昭武帝抿了抿唇,“你想让朕做一个昏君?”
窦澜唇角微扬,眸光一时悠长,“皇上何不就当他只是一时淘气玩了个人多的游戏?反正这是您的江山,只要您大笔一挥,无人敢反抗与您!更何况,您一定还记得,五年之前这样的游戏您也并非没有做过……”
见昭武帝瞬间眯了眸子,窦澜的面色更为平静,“皇上怎么会是一个昏君,一个昏君不会权衡利弊让六大权阀臣服于脚下,一个昏君亦不会让功高震主的臣子相继离散,五年前是苏阀,五年之后是窦阀,皇上,您还记得吗?”
冷风穿堂而过,一时静默的殿阁之内,只有昭武帝凌迟一般的眼神落在窦澜头顶,窦澜微垂着眸,背脊笔挺雍容端华,好似她还是半月之前那个在宫中横着走的窦德妃!
嬴华景的话没有说错,昭武帝三十二年八月,这场因为五殿下嬴琛和第一权门窦阀而生的谋逆犯上之战在距离君临城不到五百里的地方,以不到三天的速战速决就结束了。
忠亲王带着五殿下嬴琛回到君临城的时候已经是夜深人静,青甲军肃立的街市之上没有夹道相迎的百姓,亦没有震耳欲聋欢呼,圣德大道悠长而宁静,宁静的只有属于忠亲王这位大秦帝国新一代贤士将星的尊荣,他的尊荣无需山呼海啸的欢呼和人头攒动的鼓励,他的尊荣在圣德大道之中的帝宫里,在那里,帝国最为尊贵的男人在等着他。
相比之下,跟在忠亲王身后第一辆领头囚车之中的嬴琛就万分惨淡了,这场人数相差一倍的大战以窦家军惨败逃散而结束,死伤三万余人,逃走两万余人,其余五万人全部被俘虏,嬴琛身上受了不轻不重的伤,所幸的是他还没有丢掉性命,他的眸光狠狠地落在忠亲王嬴珞的身上,想到接下来的尚不确定的命运,他忽然想死了更好!
没有人知道这个晚上父子相见说了什么,人们只知道在第二日的早朝之上,忠亲王不仅在此次的动荡之中享有了亲王之封,更获得了一只人数为十万的大军,这支由此次兵变之中俘虏的八万窦家军和昭武帝另外赏赐的两万皇家禁卫军组成的名为忠勇军的军团直属于忠亲王个人,那两万禁卫军将直接从金吾营手中接过君临城的守城之权,金吾营自此只负责君临城的戍卫巡视便可。
不出十日君临城的格局发生了不小的变化,朝堂之上又有人提起立储之事,这不过为今比立储更重要的乃是定下五殿下嬴琛此次罪状,谋逆乃是诛九族之罪,只可惜嬴琛乃是皇子,他的姓氏并不在这“诛九族”的刑罚之内,那么到底是凌迟还是斩立决呢,朝堂之上众人纷争不休,最终昭武帝还是没能确定个结果,众人见此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时间都闭了嘴,只等昭武帝的最后定论。
就在朝堂之上一片迷云密布的时候,七王府之中嬴纵又告病了。
沈苏姀到七王府的时候嬴纵正在临湖的一座水榭之中看书,容冽领着她进了水榭之时只感受到一股暖烘烘的热意,她将身上披风解下来,拨开珠帘走进内室的刹那只看到嬴纵挺俊的身影正躺在靠窗的一张躺椅之上,鬼面清寒,獠牙狰狞,他的眸子却是闭着的,今日的并不冷,他身上却盖着一张厚厚的墨色狐裘,狐裘拉至他胸前,愈发衬出鬼面之下露出的下颔渗人的白,沈苏姀唇角微抿,守城之权被夺,他却还能在这里装病睡大觉!
一转头,在那靠墙的书桌上正趴着两个小小的身影正在写着什么,沈苏姀眸光大亮,还以为要见到清远和明生必定要经过一番波折,没想到他们二人竟然在他的书房之中,沈苏姀轻手轻脚的朝他们走去,两个人孩子似乎极为专注,等她走到书桌之下挡住了他们的光线二人才抬起了头来,见是她,两人齐齐露出惊喜的表情!
“沈姐姐!”
二人只敢做出个口型,似乎是害怕打扰了正在睡觉的人,沈苏姀蹙眉扫了一眼窗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跟她出去,二人听话的点头,将正在临的帖放在一边随她走了出去,沈苏姀本以为他们再写什么,却不想是在临帖,不由又扫了窗边之人一眼。
“沈姐姐,你果真来了!”
二人都有些激动,沈苏姀眸光往里头扫了一眼,拉着他们就要往出走,“现在跟我走。”
她本以为清远和明生一定会二话不说就走人,可两人竟然没动,沈苏姀回头诧异的看着他们,“你们不愿意随我走?你们想留在这府中?”
清远和明生对视一眼,清远这才道,“七王爷说过,我们出去会被别个发现,会让沈姐姐陷入困境,说是只有在这里才能让沈姐姐安稳,我们已经说好了,就在这里,哪都不去。”
沈苏姀眉头顿皱,“他在骗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