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扁自小生活在小镇唯一的饭馆里,镇子不大,馆子平时就十来人,都是偶尔犯懒来吃顿饭。
一个掌勺的师傅,一个上菜的小二兼收钱,很少露面的女老板和王扁,如果这么数有点寒酸,那么院子里几只生蛋的母鸡和防鼠害的猫也能凑得上数。
王扁回来时小店已经打烊,门虚掩着,推门进去,他径直朝后院厨房走去,厨房方桌上小碗盖大碗,大碗里一碗大杂烩,各色蔬菜,几块肉,是厨房师傅给他留的。
王扁揭开小碗,闻了闻,很香,往旁边走几步,抓起蒸笼里的一只白面馒头,回方桌前大吃起来。
突然,他感觉腿边有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猫,猫抬头喵喵叫起来。
“好吧好吧,给你点。”
他笑着掰了点馒头,扔到脚边,夹起一块肉,放到碎馒头边。猫嗅了嗅肉,几口吞掉,馒头却好像没看到,抬起头继续看着王扁。
“你这畜生,我碗里一共也没几块肉,全给你惦记着。”
他笑骂,想了想,又夹一块扔给猫,猫依旧吞掉,又看着他。
“滚滚滚,没了。”
他在猫屁股上轻拍一记,猫怪叫一声,出门不见了。
吃完菜,王扁用最后一点馒头蹭掉碗里的油,放到嘴里细细嚼了,满足的打个嗝。
弯腰拾起脚下的碎馒头,心里默念道:“看法宝。”使劲一扔,正好落到鸡圈里,他拍拍手,很满意这一扔。
出去厨房,厨子李老头在旁边门槛上坐着抽旱烟,门槛上有个洞,是留给猫进出的。
“王小哥儿,咱的手艺怎么样?”李老头边吐烟边道。
“哈哈,当然是这个!”王扁笑着翘起大拇指,一口白牙晃人眼。
“哼哼,要我老李头说,你这娃子长得俊,头脑灵光,学了我这手艺,哪怕是长安,也能去得。老板还非要让你去什么学堂,学堂学堂,能学个什么名堂?”李老头牢骚道。
“您的手艺?我不是都学的七七八八了么?又不是很难。”王扁偏头道。
“小子欠打。”李老头烟枪一挥,要收拾收拾这小子。
王扁欠身躲开,赔笑道:“老爷子的手艺,当然是一等一的高,我哪能轻易学得,刚才开个玩笑罢了。”
“哼!”老李头听完哼了一身,心中道:“知道你小子聪明,我这点活计你学得,我心里也高兴,但这嘴上说话实在欠扁。”
小二在镇上有家,每天回家睡觉,老李头和王扁住在厨房隔壁。里头一个大炕,每天老李头把厨房炉灶里的余火退过来,再稍微添点柴烧烧,很暖和。
夜已经深了,少年却睡不着,闭着眼摸着胸前的一个吊坠,吊坠是一块碎掉的玉珏,轮廓上来看,完整的玉珏应该是巴掌大,圆形的小物件。
王扁就这样摩挲着碎玉,感受它的弧度,它的断面,心里一片空明。
世上的事,大多是这样,留下点微小的念想,是最伤人的。
老李头鼾声又起来了,这老头子只要睡姿有问题,就会打鼾。
王扁伸手,轻轻推一下老人,鼾声止住,他连忙收起心神,专心睡觉,害怕老人不知什么时候又打起鼾来。
“咱们今天继续学习论语,我让你们背诵的都背下没?”
一众弟子都安静下来,他们最害怕这一段,夫子老头喜欢一个一个把他们叫上去,背诵大段内容,背不下的,按完成情况吃板子,打手心。
“我看看,先叫谁上来。”弟子们个个把头低下,害怕第一个上去“领赏”。
“王扁呢?他今天没来吗?”忽然看见王扁的桌子空着,便问道。
“咦?刚才还看到他进门呢,怎地不见了?”有人说道。
“夫子,他在桌子下面睡觉呢!”王扁后边的人幸灾乐祸道。
夫子顿时大怒,吹胡子瞪眼,三步作两步下来,来到王扁桌边。
学生的课桌不高,大约到成年人膝盖,一人一个,也不算长,王扁钻在下面,露出半条腿。
“当当当。”夫子怒气冲冲地敲三下桌子。
王扁睡得正香,没半点反应。
“砰砰砰。”夫子翻过手,拍的桌子砰砰响。
王扁被巨响一震,猛地起身,头碰在桌子上,碰的头晕眼花。
哈哈哈哈,学生大笑,王扁三个铁哥们声音最大。
“出来,随我上去背诵。”夫子说完先走去讲台。
王扁爬出来,捂着脑门,四下看看,有人指着夫子,有人朝讲台努嘴,他向上一望,见夫子正在盯着他,一脸冷笑。他打个寒颤,摇摇晃晃走上去。
“背吧,背不出来,有你好果子吃。”夫子道。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王扁摇头晃脑道。
“小子,这是第一句,我教到哪了?你学到哪去了?”夫子大怒。学生大笑。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王扁接着道。
“连首篇都背的乱七八糟,该打该打。”说着就要打板子。
“哎哎,我想起来了,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且比与我老彭。”王扁一口气把述而背了个七七八八。
夫子听罢,道:“背的不错,但你在课堂睡觉,不得不罚,我打你三板子,长个记性,可有怨言?”
“不敢。”王扁低头认罚。
夫子对王扁表现很是满意,罚完王扁,又点了几人,都还不错,便开始授课,自不必提。
“你们这群表面兄弟,都不知道叫我一声,害我被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