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听懂了陈师话中未尽的意思,瞬间愣在了原地。
一时心悸,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攸关生死的工程,事关大江两岸多少活生生的性命!
沉默良久,我才低声道:“若是那样,侵吞银子的官员死有余辜。“
二十多年前的工程,当初主事的人,如今怕是已经身居高位。
我轻轻带上老师的门,顺着客栈的过道走到二楼临街的露台。
萧宁,你接受应天繁杂的担子,刚刚要上台就需历练这般棘手的难题。
假设我是你,该怎么做?
若你不是“四皇子“的身份,远在石崤山的正主,某人又会怎么做呢?
突然间很想很想萧楚,他要是在我身边,一杯酒一席话兴许三言两语就能散尽我心头的迷雾。
梅雨季节耽误不少来往客的行程,我们住的小城客栈,就有类似我们这样的从应天一路往南运送货物的人。
更有不少是从南方舟车劳顿到达这个离应天最近的小城的。
窗外又开始下起小雨,客栈底楼的大堂内坐满了人。
掌柜的特意让几个店里的伙计进了灶间帮忙,不多时,几张桌子上就先后上来热腾腾的饭菜。
我要了两碗白粥跟一碟青菜,外加店里师傅自己弄的咸菜一小盘。
陈师年纪大了,车马劳顿,吃不了太油腻的东西,我胃口不好吃的也少,跟他一样。
前去采买备粮的伙计们手上有我给的银子,自打出了应天城,开始这一趟南行的任务。陈师将银钱都交给我管理,算是对我的一种试练,更是对我的信任。
用他老人家的话说,能把钱管得清楚的人,分馆开设时的筹备过程中能一个顶俩。
既通药材,又顶个账房先生,我窃以为说的就是我了!
一群人中。唯独替我们赶头车的镖局的人最是悠闲,那个汉子要了一壶小酒,顺带一盘酱肘子,一碟花生米,悠哉悠哉的喝起酒来。
经过商议决定了,晚上是住在这里,所以赶车人来了兴致小酌几杯。
对他来说,这一趟差事虽然比往常多了点风险,收入也比平时高。他把这趟南行当成赚钱的差事,自然不像我跟师傅似的心事重重。
再说镖局的人,走南闯北本是是习惯了的。
这不,他落座,没过一会儿,邻桌的客人就跟他攀谈起来。
说着。说着,就来了兴致,说起他这几年压镖走过的地方。发生的险情,说得是声情并茂。
将周围两桌客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一大帮人都坐在那里,围着他听他讲述镖局压镖赶路的经历。
我从木扶梯上人,见到赶车的被簇拥起来了,不想去凑那份热闹。
眉间皱了皱,走回陈师住的屋子,敲门进去。
见到陈师正在整理带来的那堆书籍,我端着盛放粥跟菜的托盘,走过去道:”老师,医馆的伙计们采买干粮还没有回来。外头的雨看着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
”您不如先喝点粥,吃点菜,再接着整理。横竖只是一箱子书而已,也不着急。“
”需要我帮忙的,您尽管开口。“
“我在,整理的书可不是用箱子计算的呢。”
陈师看了我一眼,笑道:“我这把老骨头,路上遇到流民,好徒弟都不让我出面,只得躲起来。”
“整理几本书,还是理得动的。”
我无奈的望着他道:“老师,您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呵呵一笑,走过来拍我的肩膀道:“小林,你后悔跟着老师出来么?”
“后悔?”我眼神闪了闪,愣怔片刻道,“我不觉得有什么可后悔的啊。”
“应天城安逸,路上辛苦多了,你一个女孩子......”陈师感慨道。
“啊,您赶紧打住,打住......”我慌忙看一眼门外,走过去将木门关上,低语道,“老师,您别再提这个了,在医馆的时候,我女扮男装都做得很顺利,没人瞧出我破绽来。”
“自打出了应天,瞧着路上情况复杂,您还屡次提起这茬儿,万一碰上山贼流寇的,那可麻烦了!”
“老师,跟您出来,我不后悔。”我看着陈师眼神恳切的道,“昨日我给流民分发车上带的药材,还没出手替他们治病,光是见到他们收到药材的神情,我就觉得这一趟来对了。”
“到了江淮,我打算去受灾最重的地方走一走,如果可能的话,呆上一段时间先替灾民医治。”
“我兴许处理不了最严重的病患,但对普通的外伤,一般的症候,我还是游刃有余的。”
“老师,在宫中太医院的时候,辛大夫曾经跟我说过几句话。”我顿了顿,提起宫中的事情。
陈师大感兴趣道,“老辛那个糟老头说了什么?”
我心中腹诽,您还不是......老头,还这么说人家!
想归想,嘴上只得应承道,“辛大夫说,再好的大夫都不能光凭着看医书,知道的方子再多,了解的药材种类再丰富,经验都是靠治病过程中累积起来的。”
”好大夫,必然是个身经百战的大夫。“
“面对病人才能出师呢。”
陈师点头道:”老辛这糟老头,话说的很在理。“
难得见到他顺着辛大夫的观点,不炸毛的时候,却不料他下一句就来了:”但是他只说对一半,好大夫不光是治病累积经验,天分也是很重要的,从医这件事,很多人在学,很多人也治疗无数的病人,可是为何不人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