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去给先生再整一碗。”邓属一边说着,一边来到我跟前,准备端起托盘。
“不麻烦邓领卫了,我已半饱。”我对邓属说道。
“半饱咋行,吃饱了才有力气,今夜还要赶路呢。”邓属似乎没懂我的意思,便实诚地说道。
“邓领卫你不懂,这叫花未全开月未园,意犹未尽。再说了,若是尚兄再吃你一碗,估计就不是舒爽了。”萧秀笑着阻止他道。
“为啥?”邓属不解地问。
“因为人不同啊!”萧秀对他使着眼色,说道。见他一脸迷茫,便接着说:“好了,我们出去收拾收拾东西,让尚兄再休息一会儿吧。”
萧秀说完便拉着他一起出去了,他们关上门,我虽吃了碗粥,却依然力乏,来到榻上,倒下便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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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已是傍晚,待吃过晚饭,日暮时分我们便动身了。我与珠玑、萧秀同车,邓属一骑在后,另有青衣卫两骑开道,在月光下,一伙人踏雪前行。
“珠玑姑娘,不知在长安可安排好了住处?”萧秀问道。
“门主走的时候,只交代等先生到了便即刻带先生去长安,奴家并不清楚长安那边的安排,只得到了再看情况。”珠玑一脸愧欠地皱着眉头答道。
“我们萧府在长安倒是有几处宅子,到时不知可否让尚兄住到我家宅子去?”萧秀问着珠玑,把衣服裹地更紧了。
显然,珠玑并不能做主,她皱着眉头,不知如何回复。我便接过话说道:“萧兄,不用担心,我相信上官姑娘八面玲珑,该是会安排妥当的。即便真是要去你家宅子,也得去长安以后跟上官姑娘打声招呼才合礼节不是?”
萧秀一边若有所思,一边长吸一口气,点着头道:“嗯!”
这时珠玑也说道:“到了长安,我们先去亲仁坊,问过执事具体安排。若是安排不妥,或者先生不满意,奴家可说与门主,再定去处,不知如此可否?”
“好!”萧秀答道,接着假意问道:“你们在长安竟住在亲仁坊?那个地方贵胄云集,不知你家主人跨的是哪家门槛?”
“门主的事,我等属下不便多问,还请见谅!只知那宅子原是明皇亲自下令为安禄山修建,供他入朝所居,至于其他的,奴家就不知晓了。”珠玑回道。
“珠玑姑娘刚刚说了几遍‘门主’,不知你们是哪个门派?”我好奇地问。
珠玑温声细语地回我说:“先生有所不知,奴家身处丽景门,和姐妹们从小就是孤儿,是门主收留了我们,教我们技艺,用以谋生。”
“丽景门?这是何门何派,竟没听过!”我问道。
“其实我们并不算是江湖门派,虽隐于市井,却也深入朝堂,所以大约先生并不会知晓。”珠玑非常平静地跟我解释说。
“丽景门?这个怎么听起来像曾经武周皇帝时候的‘例竟门’呢?”萧秀在一旁自言自语地说着。
珠玑听完以后,并没有即刻回他,稍作停顿,压低声音说:“请萧公子慎言,若有机会奴家再与先生和公子细说。”说罢,我们便不再说话了,大概我们三人都清楚,外面的青衣卫就是耳目,若是乱传,难免不会造成没必要的麻烦。
马车向前徐徐前进,我虽刚醒没多久,却也颠簸地乏了,便闭眼盹寐。再醒来时,天已微亮,萧秀握剑抱拳在胸前,闭着眼立坐着,只是他那精瘦的身子在剑的映衬下更瘦了,全然没有萧坤的那份英武。而珠玑不知何时竟靠着车身,头倒在我肩上,闭着眼睡着了,大概她辛苦了一日,太累了吧。看着她的脸精致的轮廓,素雅的装束,不由自主地就偷偷心醉,而她憔悴的面容又让我心疼万分,只愿她如此般歇息,不忍打破这份平静。
车外的马蹄声和车轮声很有节奏地响着,很显然我们都已习惯了这些噪音,就像我们都习惯了压迫、奴役和苦难一样,时间久了,也就不再如当初那般反感和难受,甚至能安于现状,苟且偷睡,可噪音始终是噪音,长此以往,我们终将丧失人性,变得麻木。想想我毕生的志愿,不就是想让这天下的噪音更小一些,或者消失掉,让人们重新获得真正的安宁吗?以前我没机会去做,但现在,就此次去长安,我定要达成所愿,还我华夏一个太平盛世······
突然,马车一个颠簸打断了我的思绪。萧秀和珠玑同时醒来,萧秀看着珠玑和我的样子,时间仿佛静止,我们三人在那一刻都不知所措的一动不动,氛围顿时尴尬起来。珠玑见状,赶紧行礼道:“奴家无心失礼,请先生宽谅!”
本想让萧秀打个圆场,却不想他竟然又闭上眼装睡,假装什么都没看到。我只好笑了笑回道:“姑娘昨日操劳一天,想是太辛苦,若非你家门主催得紧,你们都该找个客栈歇息半晌才好。如今委屈姑娘和萧兄在促狭地马车里困顿,实在是在下之过。”
珠玑听完,歉疚地说道:“先生这样说,真的让奴家羞愧无颜。”
“姑娘不必如此,奔波了一夜,也不知还需多久才能到长安?”我有意岔开话题道。
“先生莫急,待我问问。”珠玑说罢,挑起窗帷问青衣卫道:“副尉,我们行至何处了?”
只听扯缰的马鸣和一个声音回道:“回左信使,前边再行十里便到陕州,雪地路滑,未敢疾驰。”
“好,你等安常领路即可,到陕州我们在驿站歇息一下,进食换马。”珠玑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