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禹九州,幅员辽阔,不乏名川胜地。在其中,首屈一指的自是“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的洞庭,除此之外,还有蜀山、昆仑、青城、崂山、龙虎山等,都属于难得的洞天福地,超然世外。
这些洞天福地,毫无例外都被修者开辟了道场,并且成立派系,形成传承,千百年来,源远流长。
传承,是一门大学问。时间巨大的腐蚀性、人心的不可揣测性、以及时代潮流的变迁,都会对传承造成致命的打击。
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传承已经被湮灭在时间的长河之中,化为尘埃,甚至连文字记载都不曾留下;更不知道有多少传承虽然一直延续,但早已发生了诸多变异,变得面目全非……
当然,凡事总有例外,总有些古老的传承始终如一,屹立不倒。毫无疑问,以这些传承为核心的门派宗门,拥有不可丈量的深厚底蕴,赫然是庞然大物。
大者,绝非说门徒众多。事实上,越是古老的宗门,弟子往往越是稀少。因为其招收徒弟的条件实在太苛刻,万里挑一。根骨、天赋、悟性、道缘、心性等,都有严格的衡量要求。
候选者稍稍有些不达标,都会被拒之门外。
弟子少,并不意味着凋零。由于修者,特别是修为精深的修者,他们功法参玄,拥有无法想象的大神通,寿命又是十分绵长。这样的人物,在凡俗眼中,赫然为神仙。
既然能被称为“神仙”,又岂是等闲可以度量的?
一个人,能抵万众。
话说回来,弟子难觅毕竟也不是件好事,比如那崂山,传着传着,传到这一代,就剩下逍遥富道这一根独苗了,老一辈的都已死绝,而以他目前的境界,不知要熬多久,才能恢复宗门过往的风光。要是他有个什么行差踏错,冬瓜豆腐,也就意味着传承断绝,崂山成绝响。
有见及此,不少宗门想到了法子,主要便是在凡俗世间建立别院分场,一来能够大范围的进行筛选弟子;二来能扩充增加宗门的影响力;第三,广收信徒,收集香火念力……
这些方面,做得最好的,自然是释家。
在夏禹王朝,释家本是外来者,然而自从白马驮经而来,短短几百年时间,却已在九州中生根发芽,蔚然成气候。
释家传承,讲究大开方便之门,人人可成佛,门槛极低,经义传播后,自是信徒云集,很快就凝聚起群众基础;反观土生土长的道门传统,信奉天人合一,求自然,因此往往避世而居,最喜欢往高处跑,神秘倒是神秘了,但对凡俗而言,却太远太远,遥不可及。
民心最为现实,太远的东西,他们看不见、看不到,于是自动忽视,即使供奉香火,但心中缺乏虔诚,多是做样子。
久而久之,释家兴旺,而道门式微,就成大势所趋。
在过往朝代,国师基本来自龙虎山,而到了夏禹,护国法师已是白马寺的专用位置。
形势不妙,道门中也有睿智者,纷纷进行补救措施,好比昆仑,就在各地开辟了道观别院。
然而因为教义内容、传道方式、关注点等等不同,道门开辟别院的效果甚是一般,想要从释家中收回失地,任重道远。
道门终极追求长生,可长生何其虚无缥缈?比雾花水月还要不可捉摸;而释家讲因果,今生来世。
人生一世,生老病死,都是常态,都是身边触手可及的境况。
两者一比,哪家更容易深入人心,得人信奉,不言而喻。
路子不好走,又有道门另辟蹊径,关注天运龙脉,直接入世,选明主,扶龙庭,当国运巨变,天下易主,便可通过国策,灭释立道。
这样的想法听着疯狂,但并非不可行。
该想法的始作俑者,便是青城正一道;随后,又有别的道门纷纷效尤,下山奔赴各大州域寻找明主。
至于暗地里,还有多少势力在九州中活动,扶植代表,那就不得而知。
可以说,各大刺史之所以暗怀异心,与这些势力在背后鼓惑不无关系。
试问一下,当有得道高人天天在你耳边说你“天生异象”、“可谋大事”云云;隔三岔四,又有某些祥瑞征兆发生,意有所指等等。
在这般情况之下,人心自然便会发生变化。毕竟,成为封疆大吏的将军,谁没有野心?
野心一旦遇到机缘,便会无限膨大。当膨大到了顶点,嘭的,终于爆发。
当月,初九,蛮州刺史石破军公然上奏朝廷,请求蛮州自治,不再受夏禹管辖。
石破军,因为脸上多麻子,又称“石麻子”,性残暴,嗜杀。其担任蛮州刺史十五年,杀戮无数,地方闻其名者,无不惊骇失色,两股战战。
蛮州本为南蛮荒芜之地,开化不深,多有土著野族,自从划入夏禹版图,屡屡有叛反暴*之事,朝廷不堪其扰,于是派遣凶猛的石破军率领三千亲卫铁甲入蛮州,任刺史,实施铁腕镇压。
石破军自上任来,雷厉风行,杀伐果断,不知斩杀多少土著野族,用鲜血写成了大大的“安定”两个字。
十五年间,蛮州再无事端。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时过境迁,成为蛮州太上皇的石破军一封奏疏,要自立为“蛮王”。
此事,与造反无异。
消息的传播,在特殊渠道之下,传散得无比快速。其他州域的刺史大人几乎都在同一时间便接到了情报,窃喜者有之、冷笑者有之、晒然者有之,但不约而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