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逍遥富道翘着二郎腿,用牙签剔着牙,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完全没有半分高人风范。
陈三郎叫道:“小二,开两间上房。”
“好嘞。”
店小二阿炳满脸堆笑,带着他们上楼。
两间房间挨着的,里面很难得地保持整洁,虽然设施简陋了些,但睡一晚绝对没问题。
陈三郎扔出一锭赏银:“小二,一会搬两桶热水上来。”
道士瓮声瓮气:“本道不洗澡。”
陈三郎瞄他一眼:“既然如此,一桶够了。”
店小二拿了赏银,千恩万谢地下去,等转过楼梯,满脸笑容顿时换成狰狞之色,来到柜台处,埋怨道:“掌柜的,刚才我对你打眼色,你怎不理会?”
掌柜摸了摸满是肉的下巴:“我琢磨着,还是禀告给山上知晓好些。”
店小二嚷道:“山上来人,还不把这两只肥羊剥皮炖肉,咱们只能喝口汤。要是我们悄悄做了,神不知鬼不觉,把钱一分,多好。”
掌柜眼睛一瞪:“噤声,要是惊动了他们,汤都喝不上了。”
店小二嗤之以鼻,满不在乎:“怕甚?这两个家伙一看便是雏儿。刚才要是你同意下了麻药,现在都能磨刀开宰了。”
掌柜却不大同意地道:“我瞧着这事玄乎,一个书生怎么会和一个道士走在一块?”
“也许半路结识的,也许是朋友,有什么奇怪?那些书生游历,不经常借宿道观庙宇的嘛。我刚才仔细看过了,一个文弱,一个假正经,都没有武功底子,动起手来,我一刀便能结果一个。”
闻言,掌柜冷笑一声:“说得轻巧,要是撞到铁板,咱们吃不了兜着走……不对,那道士看着依稀是熟面孔……”
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皱着,苦苦思索,喃喃道:“难道竟是崂山道士?”
店小二惊讶地道:“崂山道统不是被灭绝了吗?这一脉本来就人丁冷清,山上都被占据了,哪里还能冒出弟子传人来?掌柜的,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胖掌柜面色有些凝重:“凡事无绝对,这崂山道士好歹传了上千年,定然有门道。至于山上的事,也不简单,似乎在暗中捣弄着什么。”
“管它搞什么,咱们守着这鸟不拉屎的镇,就图横财。”
说着,压低声音:“掌柜的,别怪我不提醒你,前一阵子蛮州反了,闹得沸沸扬扬。咱们雍州与蛮州相连,只怕过不得多久便会乱的。一乱起来,没个准数,身边要是没钱,就得等死。”
胖掌柜瞥他一眼:“原来你早有离开的想法了。”
店小二倒坦然:“我与你共事多年,实不相瞒。有好日子过,谁愿意做这等亡命徒?只要有了钱,找个地方定居下来,买上田产,娶一房美娇娘,岂不逍遥快活?”
胖掌柜面色阴晴不定,这样的想法念头,他何尝没有动心?叹口气,道:“咱们这个勾当,一旦污了手,哪里还洗得干净?”
店小二嘿然一笑:“你多虑了,等到战事起,兵荒马乱的,谁理会你以前做过什么?一句话,有钱好办事……”
话题一转:“你看楼上的两只肥羊,我估摸着身上至少带了好几百两的银子。大好机会,几年未必等得到一个,要是错过,必定后悔终生。”
胖掌柜被他说得动心,语气迟疑地道:“以你之意……”
“我稍后先送热水上去,等他进了桶洗澡,我便弄破窗纸,点一管醉仙香,任他再有本事,也得栽在咱们手里。”
那醉仙香乃是一种迷香,药性极强,人闻到之后,不用片刻功夫便会头脑昏沉,倒地昏迷过去。
店小二与胖掌柜两个开黑店多年,用这手段很是害了不少人,其中一些,还是声名赫赫的江湖高手。诚如老话所说:“老师傅怕闷棍”,下三滥的手段名声不好听,但的确管用。
“嘿,这醉仙香是什么香,听着似乎不错的样子,能否卖几管给我?就算价格高些也无妨。”
突兀的声音,惊得店小二与胖掌柜都是一跳。
店小二瘦棱棱的身子飞快扭转过来,那细长的脖子扭得迅速,真担心会一下子给扭断了。
胖掌柜则抢出柜台,他原本藏在柜台里面的身躯远比想象中还要宽大几分,仿若一口大水缸。
一瘦一胖,形成鲜明对比的两个,目瞪口呆地望着出现在楼梯的陈三郎。他们刚才对话,其实并不大声,更非常有经验地提放着,可谁都没有发现陈三郎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儿的。
事情败露,瘦小二目露凶光,猛地冲上楼梯,伸手从腰间拔出一柄精巧的匕首,当胸便朝着陈三郎搠去。
而胖掌柜的行为却是恰恰相反,直奔要冲出门外——他本就怀疑陈三郎两个人来历有问题,不是寻常旅客闲人。眼下陈三郎悄无声息地出现,更加证明了这一点。因此其第一反应不是发难,而是逃跑。
他跑得飞快,这速度与肥胖臃肿的身材非常不相符,简直像一头狂奔的野牛。
砰!
头晕目眩,眼冒金星,胖掌柜惊惧地望着将自己挡住的黑色布帘,满脸不可置信:怎么回事?这布帘居然硬得像一堵墙……
胖子被反弹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额头一个大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形成,又红又肿。
随后,他便见到笑吟吟的道士出现在自己面前,看那笑容,宛如一只把老鼠玩弄于鼓掌的猫。
胖掌柜咕声吞口口水,艰难地回过头去,正看见瘦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