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郎醒来的时候脑袋犹觉得昏昏沉沉的,他睁开眼睛,入目处一片昏暗,应该是到了暮晚时分,船舱内没有掌灯。
伸手一抬,触摸到了一具柔软的躯体,手感十足。
许珺被惊醒,伸个懒腰,她先前应该是趴在床边上,头发显得有些凌乱,青丝披散,一对眸子亮如星辰,自有明媚之意。
整个船舱,仿佛一下子都变得明亮起来。
陈三郎顿时来了精神,伸手将她搂入怀中,五指山张开,很不老实地覆盖到某个高耸的地方去,慢慢揉捏着。
“作甚怪!”
许珺嗔了句,又问:“饿了没?”
提到个“饿”字,陈三郎立刻觉得饥肠辘辘,有若一团火在肚子里面燃烧,还非常应景地发出了咕咕的声响。
许珺噗嗤一笑,挣开身子,出了船舱。
没有等多久,一会之后舱门被从外推开,许珺手端一盘事物走进来,轻放在一张矮桌上,随即又取出一盏灯来,点着了,光华映照,平添几分温馨。
看着伊人在忙活,陈三郎赞道:“古人云:灯下看美人,秀色可餐,诚不欺我也。”
许珺横他一眼:“变得油嘴滑舌,定然是跟道士学坏了的。”
这句话要是让逍遥富道听见,肯定得叫起撞天屈。
陈三郎忍住笑:“有甚吃的?”
就见许珺把东西从木盘上一样样摆开,最惹人注意的是一口四足铜鼎,里面放着炙热的木炭,鼎口再架上一面小锅。片刻之后便加热起来,锅内汤水滚动,有浓郁的香气扑鼻而至。
“是鸡汤!”
陈三郎食指大动。
许珺道:“老夫人特地吩咐下来的,杀了一只老母鸡,炖好等你醒了便吃。只没想到你一觉就到了晚上,只得再加热一趟。”
陈三郎道:“让母亲大人担心,吃过饭后,我便去请安。”
“不用了,她乘船一路颠簸,觉得困乏,早早就安歇了,明早再去问候吧。”
闻言,陈三郎只得作罢。
舟车劳顿,绝非说说而已,容易让人生病,感染风寒诸如此类。而在这个医学落后的时代,一次小小的病患都可能致命。在泾县时,杨老夫子便觉得自己年事已高,不堪奔波,这才选择留下来,没有跟随离开。
说话间,陈三郎已按耐不住食欲,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许珺肚子倒不饿,不过也陪着他吃了些。
吃饱喝足后,许珺收拾东西出去。
陈三郎留在船舱中,左等右等,始终不见许珺再来,只得悻悻然一个人睡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陈三郎醒来,困乏之意尽去,精神抖擞起来。
从此以后,船队一帆风顺,再没有遭遇到什么阻碍拦截,非常顺利地行使着,直到雍州管辖的码头。
不过在抵达雍州的前一天,陈三郎接到一份传书噩讯,关于泾县状况的。书里说到元哥舒追杀未果,愤懑满胸,回到泾县斩首上百,这些人都是以前和陈三郎有所牵涉的,但实质上,这么多人中,只有一个人称得上与陈三郎有着比较深的来往关系。
这个人,便是陈三郎的蒙师杨老夫子。
读完传书后,正是黄昏,夕阳西坠,落霞满天,映照得江面一片艳红。陈三郎坐在船头上,凝望日落青山,久久不发一语。
许珺坐在他身边,安慰道:“三郎,你不必自责,元家残暴,必遭天谴。”
陈三郎叹道:“当日,我应该直接把老师送上船的……老师身体不好,我又想着元哥舒不会妄开杀戒,滥杀无辜,看来,我还是天真。”
元家统治扬州已久,铁腕严厉,但绝不和石破军那般嗜血,杀人完全看心情,稍不顺眼就开杀。恰恰相反,其实元文昌还素有贤名,注重名望颜面。比如说以前三番几次要请周分曹出山,都被周分曹拒绝,要是石破军,只怕早派人来一刀砍下周分曹的人头了。
但元文昌不会,因为他深深地知道斩杀周分曹容易,但杀人之后,却会失去无数人心名望,这是他无法忍受的损失。
杀人,其实是门学问。
但现在元哥舒肆无忌惮地杀了杨老夫子,杨老夫子是个秀才,虽然不曾及第,然而秀才始终是个功名。至于其被杀的罪名,竟然无。
由此可知,元哥舒对于没有追上陈三郎是何等出离愤怒,甚至都有点丧失理智了。
陈三郎并没有思虑太多,他只知道元哥舒杀了自己蒙师,这个仇,一定要报。
杨老夫子此人性格平和,陈三郎怯场之际,多有照顾;等陈三郎三元及第,荣归故里后,又悉心接了陈氏族学的事务,别无他,只埋头教书而已。
但这样的一个老人,就这么死了……
陈三郎静坐许久,最后斟酒洒江,以表悼念。望无尽长江奔流,哀思绵绵。
翳闷的心情直到踏上雍州大地后才有所消除,到了地头上,一切重新开始,不知有多少事要他来处理。
陈三郎没有操之过急,而是选择在码头附近寻个地方住下,整顿了一天,这才继续上路。
到了陆地上,船只那些自然无用,却也不必废弃,而是交给了蟹和雄平两个统辖,别有安排,可留为后手。
除去这一批人手后,现在陈三郎手下便以陈氏庄兵为主力,约有两百余人,都是青壮,
这一批人都是在陈家庄的时候招募的,训练过一段时间,表现不错,不过到了雍州,还得看实战状况来衡量究竟能用不能用。毕竟兵士,操练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