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以食为天,食从何来?
在王朝时代,食的来源就是土地。土地是王朝制度的根本,当你拥有一部分土地,你就是地主乡绅阶层;当你拥有了更多的土地,你就跃升为豪门大户;而当你拥有了天下的土地,你便是皇帝。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
换句话说,每一次朝代更迭,本质上也是天下土地产权的变更。
任他风云变幻,但核心的土地归属始终不会动摇。因为土地的多少,代表着利益的多少。
雍州时局动荡,蛮军入侵,如蝗虫过境,他们倒不占据这片大地。石破军有更高的目标,他是想直捣黄龙,直攻京城,抢占金銮座。也许在他看来,坐上宝座,当了皇帝,这天下土地都是他的了,何必着急一时霸占区区一个雍州?
石破军不取,官府又荡然无存,偌大的土地便成为了无主之地,看哪方势力厉害,能取而占之了。
苏镇宏脱颖而出,占了崂山府。与此同时,他也成了此府管辖下的土地主人。
不过他这个主人还不够强势,力量也不够雄厚,因此下面县城的土地大都划分给驻守县城的人。而府城周围一片的地方,占大头的是他苏家,别的家族也分割了不少。
不同的家族,对待自己的土地管理方法都有不同。为了搜刮资源,提高收入,各家都拼命想着办法增加税赋,增大剥削力度。反正流民多得是,这些人只要不饿死,让他们怎么干都行!
至于土地兼并,更是每天都会发生。失去土地的人们天天增加,他们失去了土地,也就失去了生存的根源,想要活下去,只能卖身为奴,成为富户士绅的奴隶。
在太平时代,当个长工或佃户,活着还算有点自由。但现在,只得签卖身契,做牛做马,每天吃着猪狗不如的食物,勉强活下去。
这是底层人们的活法,小户人家也好不到哪里去,各种苛捐杂税多如牛毛,几乎都要逼疯。按照这势头下去,他们迟早也会沦为无产者。
在这个过程中,不是没有人反抗,但都被残酷地镇压下去了,死的死,坐牢的坐牢……
争不过,活不下去,只能逃亡。
人口锐减,劳作积极性低到了极点,大量土地没人耕种,就成为了荒田。
苏镇宏等也不理会,任由田地抛荒也不肯便宜百姓。
一言以蔽之,崂山府的土地制度早已支离破碎,民生凋敝,难以为继。就在此际,陈三郎出榜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随着快马奔驰,敲锣打鼓,人们口口相传,不用多久,举城沸腾,无数人涌上街头,去看那榜文告示。
只有亲眼看到公榜,看到上面鲜红的盖章,人们才敢相信。
榜文很长,写得详细具体。对于开荒分田制有着十分详尽的约定,开荒田,每人有一定限额,不是说一个人可以弄十几亩,每口人最多占据一亩。比如说一家四口,便是四亩。
这个数目不算多,但足够让家人过上温饱的生活了。最重要的是这田是属于自己的,第一年只要缴纳十分之一的收成税赋即可,往后或会增加税赋,但幅度不会太大。要知道等闲时候,这个比例基本都是过半的。在苏镇宏的统治下更加变本加厉,十有**都得上交,剩下的能混个半饱都难。
要增加田地数量,家里人口就得多,于是乎,一下子,人口就变得值钱了。
以前为了活下去,不得已卖儿卖女,可现在,儿女越多越好,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反差。
观嚷起来:“从张榜时日开始,三天后府衙正式开始人口登记,以街道为单位,轮流记录,请各位父老乡亲主动上报,若有隐瞒欺骗者,一概取消资格……”
三日后,才算是正式开始。
人们微微有些失望,但很快又亢奋起来。三日时间,转眼过去,众人都吃了这么久的苦,多等三天又何妨?
怕只怕,许多荒田都被大户家族给圈了,他们肯轻易让出来吗?
“什么?”
“竟有这等事?”
“这陈道远不当人子,简直要断我们生路!”
“杀,必须把他杀掉!”
在一间偏僻院落厢房内,几大家族当家人围坐在一起,桌子上,摆放着一张撕下来的榜文。
黄老爷气得胡须都翘了起来:“此子果然狼子野心,不可饶恕,竟敢发出这样的榜文来,简直不知死活。”
他似乎忘了,就算陈三郎不颁布这等民政措施,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早就联络好县城兵甲,要来一个里应外合了。
花老爷面色阴沉,冷笑道:“他这是要收买人心。”
众人闻言,心中一悚,想一想,觉得大有道理。政令还没有正式实施,只是刚张贴出来广而告之,就民意沸腾,人人额手加庆了。要真得推广开来,无数人家得到了田地,他们感恩载德的对象,舍陈三郎其谁?
到时候,崂山府中,谁还能撼动陈三郎半分?
钟老爷顿时有些急了:“如此说来,岂不是对我们的计划有阻滞?”
陈三郎得了民心,他们发难的话,民众可能会自发抗争,给予陈三郎帮助。
花老爷哼了一声:“假以时日,或许真给他成了气候,但现在嘛,只是临时抱佛脚,大家不要担心,自乱阵脚。”
民心如水,自古善变。陈三郎颁布政策,施恩于民不假。不过现在只是筹备阶段,还没有落实。若是形势翻转,陈三郎落台失势,不可依靠,民众们为了自保,断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