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队人马远道而来,并没大张旗鼓,显得安静。
到了斜阳谷外,领首的莫轩意一摆手,人马很快停顿下来。
莫轩意再做一个手势,有号令指挥旗帜挥动,得得得,人马开始散开,从不同的地方进入到峡谷之内,潜伏起来。
身边的柳元问道:“将军,我们确定在此设伏?”
莫轩意点一点头。
柳元忍不住又问:“只是那么多路,如果错了……”
“但这条路,是最短最快的,我相信石破军不会舍近求远。”
柳元不再多问。
战场之上,战机莫测,需要海量的数据分析,以及敏锐的触觉,这才能准确捕捉得到。
领军打仗,为将者每一个决定都至关重要,关系到部众生死。
想当初,正是蒋震的错误决定,断送了上万人的身家性命;即使身经百战的李恒威,也犯下要命的决策错误,导致数十万联军全军覆灭……
错误的发生,总在不经意间。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莫轩意这个决定当然不是一个人定的,参与决策的还有江草齐,以及拍板的陈三郎。
三人碰头,对着地图,推演沙盘,反复计算商计,不知策划了多少次,这才最终定下这条战略。
为保稳妥,便命莫轩意为先锋,打头阵,江草齐率领的中军在后面,随时支援,若石破军不走寻常路,中军亦可随机应变。至于后方,有陈三郎的侍卫亲兵,还有五千守城兵。
三节连环,环环相扣。
在没有真正看到蛮军大部之前,谁都不敢保证对方一定从此路过,而在此之前,数以百计的骑兵斥候已经发散开去,到处侦查探视。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回报。
这一战,关系到整个雍州,崂山府生死存亡皆在此,不得不慎重。
在兵房,柳元属于干事,不过他一直作为莫轩意的部属,基本都在其账下效命,上一次作为使者来见陈三郎,陈三郎对他颇为赏识,觉得他才能不俗。
现在当个兵房干事,算是屈才了。
不过没办法,一个萝卜一个坑,位置就这么多个,想上位,就得机会。
这一战,绝对是个机会,只要胜了,雍州唾手可得,莫轩意打出了名堂,自然前程似锦。他跟随之,亦能飞黄腾达。
正因为着紧,所以刚才忍不住多嘴问了下,现在想来,却有点失了分寸。
莫轩意打量着斜阳谷,此地他并不陌生。年前州郡一战,败走麦城,他便是沿此地逃向崂山府,一路逃亡,死伤无数,一幕幕,都成为他心头上挥之不去的阴影梦靥。
而今,故地重游,自有感慨生。
“但这一次,只许胜不许败!”
莫轩意暗暗捏紧了拳头,随后吩咐道:“柳元,带人入谷。”
“是!”
柳元立刻应诺,开始执行军令。
斜阳谷地势幽深,最为适合打埋伏——前提在于,蛮军要从这边来,而且还得在近几天就要来。
原因无他,他们携带的军粮已经不多了。
……
二月,春寒料峭。
今天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更添几分寒意。
都说“春雨贵如油”,这雨一下,无数民众便露出了欢颜,披起蓑衣,冒雨下田开荒种地。
陈三郎来到了府城城墙上,墙上建筑有箭楼,他便坐在檐下,望着绵绵细雨,怔怔出神。
“公子在担忧战事?”
周分曹来到,站了一会,终是开口问道。
陈三郎点点头。
周分曹叹了口气:“当下军伍已出,犹如离弦之箭,不可逆转,只能期盼莫将军他们旗开得胜了。”
这是句安慰话,并无太多的意义。
陈三郎却知事实如此,难以强求。
事实上周分曹内心的忧虑比陈三郎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目前的雍州境况,崂山府与蛮军势不两立,必有一亡,诚如陈三郎多次强调的,与其天天担惊受怕,等蛮军来打,不如主动出击,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毫无疑问,这是一记险招,但兵书不是说:“兵行险着”吗?
对于行军打仗,周分曹并不太懂,这不是他的业务范畴,既然不懂,就不该乱出主意。衙门当下,已经分了六房,分工清晰明白,军队的事,那是兵房的事。
周分曹话题一转,拿出一叠文书来:“公子,这是最新统计好的,已经开垦好的田地亩数,请你过目。”
顿一顿,又道:“本来这应该由何之来呈交给你,但他出城下乡去了,便让我递交。”
陈三郎接过,打开,慢慢看起来。
文书上所陈列出来的数据相当不错,人均达到了三亩的比例,假以时日,当这些田产作物生长起来,可以收成了,那真是一副丰衣足食的盛年光景。
这是建立在没有遭遇自然灾害,以及没有人为破坏的前提之下。
风调雨顺,自然粮仓殷实。
收割一季,可称丰年。
虽然由于各种客观原因,这个时代的亩产并不算高,但胜在田多,更重要的是,崂山府境内施行的分田制,税收方面十分宽松。平常时候,百姓辛勤劳作,收成算是不错的。无奈各种税赋太多,名目繁多,一层层剥削缴纳上去,最后还能剩下多少?
勉强混个温饱而已。
而目前崂山府收缴的税赋化繁为简,一年一交,计算起来,不足以前的一半。
如此一来,民众们的压力大大减小,积极性也相应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