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同心再次睁开肿胀、死寂的双眼,已分不清东南西北。
“娘娘,您醒了?”雅琴穿着一身麻布白衣,对上她的眼时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咱们回到富察府了,咱们终于回家了。”
同心被泪水朦胧了双眼,如鲠在喉,艰难地吐出一字一句“回家了…我们终于一家团聚了…同宇回来了吗?”。
“回了,小少爷在呢!”雅琴捂住唇,依然发出呜呜的哭声来。
断头台上的那一抹血色再次浮现在同心的脑海,心中绷紧的弦猛然断裂,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顿了半晌,终究还是起身换上早已备好的麻布白衣,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大厅,白花、白锦,灵堂、灵位,种种画面无一不像针尖一般狠狠地戳着同心的心。
此时感觉自己的身子仿佛千斤重,再也没有任何的力气踏入灵堂之内。
脑海中闪现出过往的画面……
十八年前,额娘生同宇因难产而死,临死前嘱咐年仅八岁的自己,照顾好唯一的弟弟,痛失额娘的自己发誓此生要用生命保护弟弟。
而阿玛整日忙于公务,府中其他的兄弟姐妹都有自己的额娘疼爱,而她只有雅琴和弟弟与自己相依为命。
“姐姐,姐姐,同宇最爱的是桂花糕,同宇乖乖的你就给我买好不好?”
“同宇怕姐姐不要我了,所以就出葫芦,姐姐每次吃了都好开心,所以……我就想让姐姐开心了,姐姐就不会离开我了。”
“从今日开始,同宇要好好念书,好好学功夫,将来长大了保护就可以姐姐了。”
姐姐…姐姐…
耳边似乎听见同宇的呼唤,奈何眼前依然是冰凉的空气,除了黑白相间的灵堂,什么也没有。
这一次是真的天人永隔了,同心的心彻底沉入了冰凉的的谷底,没了一丝温度。
对着灵柩恍恍惚惚,度日如年,一直撑到同宇下葬,所有人都没有开馆入殓,死无全尸的惨状又有何人能承受?
终于同心累到病倒了,眼里梦里都是同宇的笑容,她算是彻底崩溃了。
……
同心不在宫中,太后过得可算是前所未有的惬意,柔嘉拜见也无需再如往日的遮遮掩掩。
“太后娘娘,皇上下旨将富察同宇蒙头处斩,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蹊跷呀?”柔嘉开始怀疑皇上地决定。
太后笑道,“此事,哀家也觉得蹊跷,以皇上对皇后的宠爱,应该不会这么绝情!可是这次李同宇觊觎的可是皇上的女人,有哪个男人可以容忍自己的小妾红杏出墙,更何况他还是天子!”
接着太后又抚摸着柔嘉的手,“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放心吧,真相如何就看皇上对她今后的态度了,倘若此事暗藏玄机,哀家绝不会善罢甘休!”说着太后的眼中闪过一丝诡异。
柔嘉有些生疏地撤离自己的手,从心底她还是有些排斥眼前的这个女人,若不是她,当初自己就不会受这么多苦。
可是…想要成为皇上的女人,又不得不依附于她。
瞥见太后眸底的失落,柔嘉有些不自在地别开眼,淡声道,“太后娘娘,您就不怕皇上用掉包计吗?”
“放心,此次的监斩官是钮祜禄氏的人,他是绝不会背叛哀家的。”太后勾了勾唇角,继续言道,“若真是掉包计,待富察同心回宫后一试便知。”
柔嘉点了点头,若富察同宇真的被斩,相信富察同心定不会善罢甘休。
而趁着富察同心不在宫里的这段日子,她也应该出手了。
炎炎的夏日已过,秋风煞爽,可到了夜里这些风却有些刺骨。
没有同心的皇宫,弘历只觉得自己的心都漏了一块,空闹闹的。
他独自一人徘徊在偌大的皇宫,心里想的,担心的也是同心的近况,可是为了全盘的计划,同心的安危,他又不得不让自己冷血无情,对此不闻不问。
一道宛若莺啼的声音忽然传至耳边,驻足,仔细一听是雨梅园传来唱戏的声音,心想何人竟敢如此放肆在宫中唱戏。
而通过这戏词,竟发现是同心和同宇最爱看的那场戏相识。
弘历走进一看,是皇后的贴身宫女柔嘉正在专心的吟唱。
“大胆!是何人在此唱戏?”躲在远处的陆九英,忽然上前喝道。
弘历一头黑线,不是吩咐了不许跟着吗?这陆九英真的越来越不听话了。心里虽是这般想着,可怎么也生气不起来。
声音忽然顿住,柔嘉抬眸便望见弘历,立刻跪下身来,“奴婢给皇上请安,只是奴婢一时兴起才忘了规矩,望皇上恕罪。”。
“抬起头来!”见柔嘉怯怯地抬首,弘历温柔地说道,“你是柔嘉?”。
柔嘉又立马垂下头道,“是。”
“你不是心儿身边的贴身宫女吗?如今心儿的弟弟离去,难过得撕心裂肺,你却有心思在这里唱戏。”弘历似乎随口一说,面上瞧不出任何悲喜,甚至连语气中也没有半点责备的意味。
柔嘉倏地湿了眼眶,声音有些哽咽道,“回皇上,奴婢虽然没有只见过富察公子一次,但每一次听到娘娘提及的都是他。他喜爱的糕点,喜欢的颜色,还有喜欢的戏,娘娘都同奴婢说过。他犯了错,如今走了,奴婢就想着唱一出他最爱的戏,送送他……”
“放肆!朕下旨斩了他,你竟敢公然唱戏送他!”弘历的眉宇间忽然闪现一抹凌厉。
柔嘉只好将头垂得更低,然,却丝毫没有要求饶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