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刚刚出院,手指过于用力就会感觉到疼痛,如果不用力,她又总是把握不住度,总而言之,一个土豆切得乱七八糟,还不如一个刚刚学下厨的新手。
从那以后,她上山下山,种花捡柴,但就是没有再进过厨房了。
“你现在有试过再切土豆吗?”
陈老又问她。
连盼摇了摇头。
老爷子呵呵笑了一声,“我觉得你可以再试试。”
连盼闻言,苦笑了一声,“切土豆不难,难的是恢复从前的水准,我是一名厨师,手上功夫,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她没有给自己加多大的称呼,也没吹嘘自己手艺如何精湛,普通人断指再接其实对日常生活真的影响不大,但是对连盼来说,这根本不同。
老爷子闻言,微微笑道,“那你觉得,老夫这双手,比起你厨师这双手,谁的手更重要?”
他手掌往前,微微伸出了自己的双手。
这双手,保养得宜,皮肤颇为细腻,看上去比老爷子实际的年龄还要年轻一些。
老爷子右手食指上带着一个飘绿的扳指,如果不是提前告知他的身份,单看这双手,连盼或许会以为他是一个书法家或收藏家之类的。
中医诊病有四法——望、闻、问、切,切是最后一环,但也是最重要的一环。
一切病象,全靠一双手,诊脉而得。
连盼从前在宫中,甚至见过神医为宫中贵人悬丝诊脉,对手指的灵敏度要求之高,连御厨也自叹不如。
连盼闻言,低声叹道,“当然是救死扶伤的手更重要。”
正是因为如此,她甚至都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自怨自艾。
不过是不能做出以前水准的饭菜罢了,又不是不能走、不能跳、不能说话……在歹人手里走过一回,却只是受了这么点小伤,她本来就应该感到庆幸不是吗?
陈老见她神情低落,笑了一声,忽而两手相握,将右手食指上的扳指取了下来。
连盼不知他要做什么,神情疑惑,直至扳指被彻底从陈老食指上褪下,连盼这才发现,老爷子右手食指中部靠下的地方,有一条狰狞的肉色疤痕,同她几个指头上的伤疤颇有些类似。
现代医疗技术越来越发达,医生缝线用的都是可吸收或自动脱落的美容线,手术创伤很小,但是从前却不是如此。那个时候,伤口缝合用的都是不可吸收的线,拆完线,缝针的地方会留下难看的疤痕,好像蜈蚣一样。
陈老手上这个伤口,显然也是断指后缝针的痕迹。
一时间,满屋子的人都惊诧不已。
老爷子给严家看诊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他来严家起,手上一直就带着一个宽大的扳指,大家只以为是祖传的宝贝之类的,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
“那你相不相信,我这双手诊出来的结果?”
老爷子笑眯眯地问连盼。
连盼愣愣地坐在床上,眼睛依旧还盯着陈老食指上颇有些狰狞的疤痕,“怎么会……”
这下别说是连盼,大家都震惊了。
这些年不止是老太太,全严家上下,好多人的病症,都是让老爷子给看的,陈老爷子在严家人心目中,几乎就是神医一样的存在。
家里有两名家庭医生,除已故的严老爷子从前要定期找西医jamees走后,家里后来请的西医几乎只成了做健康体检的人,每月过来点个卯而已。
老爷子圣手仁医,大家都是心服口服的。
没有想到,这一双圣手,竟然是断过的!
而且从伤疤来看,似乎断口颇深,伤疤也是一圈地围绕在食指上,显然是被连根切的。
显然,老爷子这个扳指戴上后就很少取下,扳指所在的地方,除疤痕以外,皮肤明显要比其他地方要白很多,粗粗的一圈白印,好像一个隐形的扳指似的。
严青甚至还凑过前去摸了摸老爷子的伤疤,被老太太立即出言呵斥,“不得无礼!”
陈老爷子却是笑呵呵摇头,“无妨无妨!”
而且因为他取下了食指上的扳指,严青这才发现,老爷子右手中指的指头也有些怪异,好像凭空被削去了一点似的。
她伸手指了指,探寻的意思很明显,陈老跟着点了点头。
当时除了食指被切以外,中指连带着也被削去了一截,半个指甲盖都没有了。不过比起食指来,中指的伤势反而算轻的了,后面恢复后倒也不太明显,只是比左手的中指要稍微短一截罢了。
他将扳指重新带上,又望向连盼,“你觉得,我这个伤口,比你的伤口如何?”
虽然他伤在食指和中指,连盼伤在中指、无名指和小指,但中医诊脉,需要使用食指、中指、无名指,其中前两指最为重要,可以说,陈老这个伤势,丝毫不亚于连盼现在的情况!
连盼此时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她完全没料到,陈老的手指竟然也是断过的!
“这……我……”
她嘴唇动了动,却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爷子见状,向众人缓缓阐述了他断指的真相。
陈老出身医术世家,老爷子家里开了一个中医堂,陈老爷子从中医大学毕业以后,就接替了父亲的位子,在家中坐诊。
一次,中医堂里来了一位摔伤了胳膊的青年人,陈老为其接骨后命其休养一月,谁知两周后,青年自我感觉手臂好像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