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真走出这家本市最昂贵的私人医院,他行走的身影缓慢又踉跄,仿佛一具行尸。
眼下的他是这样一副他这辈子最为不齿的样子,不高不壮没有力气,拉里邋遢,浑身是伤。他只是空有孟家小少爷的脾气秉性,但却少了孟家人所特有那层坚硬的保护盔甲,现在的他就像一只失去了外壳的蜗牛,虚弱至极。
从医院门口出去,迎面过来一辆有些眼熟的黑色低调跑车。那车停下冲他按了下喇叭,不过孟真并没有什么反应。
他毫无意识的抓着怀里背包出了医院的大门,沿着大马路走。
他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早上醒来的那小区,大约是这身体里还残存的记忆吧。
再然后,他回到那栋小阁楼,爬到床上开始睡觉。太阳落山后,他突然开始发烧,全身酸疼发冷,头疼的简直要炸开,只觉得整个人脑浆子都要糊掉。
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心里很明白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就离over不远了。他甚至想,若是就这样没有生息的死掉,他哥他姐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让他们余生带着后悔,对自己来说也算是报了仇了。
可是,就算是报了仇又如何。他已经从这个世上消失了,他再也看不到早上的太阳,再也闻不到花香,无论是喜欢的还是讨厌见到的人和事都跟他再没有关系。
爸爸,妈妈,哥哥,姐姐,杨权,朱杰,莫宁宁,还有他才认识一天的刘简,甚至这具身体疯了似的迷恋着的陆斯复,他都再也不会见到了。
孟真睁开被烧绿了的眼睛,盯着头顶的吊灯,眼神有些涣散,眼角的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晚上九点左右,孟真住的小阁楼门被敲响。开始是敲,而后是踹,最后变成了撞。声音持续聒噪,如同一柄大铁锤在他脑门上狠命的捶。
随着最后一声“砰……”的撞击声,门开了,然后有人踢开卧室门,扑到床前。
孟真头疼的要命,他有意识,可是眼皮却仿佛被压上了千斤的石头,怎么都睁不开。他耳朵还能听到有人在说话,不是一个人,应该是两个。
很快的,他就被这两人送进了医院。
孟真知道他得救了,他还是能看见明天的太阳,闻到花花草草的味道,还是能见到他喜欢的和他讨厌的人,他还没来及准备好的对这个世界的告别可以暂时告一段落。
刘简跟着护士去拿药,陆斯复则去了办公室跟医生聊了下病情。
“他身体最近应该是多次受伤,身心疲惫,劳心伤肝,怨气郁结,加上又受了较大的刺激和风寒。”医生说。
陆斯复皱着好看的剑眉,“这么严重?”
“不用太担心。毕竟是年轻人,身体底子还是可以的,好好休息调理,心情放松,没有大问题。”医生回答。
“好,谢了。”陆斯复道了谢,从办公室出来,正遇上了拿着药回来的刘简。
“陆老师,谢谢你给我打电话。”刘简抬头,仔细的看着陆斯复,“是我的错,没照顾好他,给您添麻烦了。”
陆斯复表情淡淡的,“你们是什么关系?”
刘简一愣,他眼神有点闪,“我……们是老乡。”
“他下午为什么会出现在医院?”陆斯复又问。
“这个,我也不清楚。陆老师,您是在医院遇到他的吗?”刘简蹙着眉头想了想,“但是据我所知,他在这里并没有什么亲人。”
“不知道就算了。”陆斯复摆摆手,他侧头看了看躺病床上打点滴的人,“你在这里照顾他,住院费已经交足,我有事先走了。”
“嗯,行。谢谢陆老师,陆老师再见。”刘简目送他高挑的身影离开后,回到了病房。
孟真第二日早上就清醒了过来,高烧全退,只不过整个人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浑身上下没个精气神儿,蔫蔫儿的。
刘简特地请了两天假跑医院去照顾他,给他找了好几部热血美男电影都没能激起他任何的兴趣。
如此这样的,在医院住了几天,曹翘翘这具本就没有多少肉的身体更瘦弱了。
出院那天,他脱下病号服换上自己原本挺合适现在变的肥肥绰绰的衣服。他瞧着镜子里曹翘翘这张瘦了之后更是惹人怜悯的脸,之前还滴溜溜转的眼睛现在没有多少生气。脸颊有些凹陷,肩膀,手肘,胯部,膝盖地方的骨头凸出来很高,自己不小心摸到都硌手,孟真都不知道是该为曹翘翘还是为自己心酸。
刘简将所有东西收拾好,办好出院手续后过来接他。
孟真心里大约能猜得出,刘简应该是有点喜欢这个曹翘翘的。只不过让曹翘翘着迷的是陆斯复那样身长玉立英俊斯文气质风度样样不缺的有钱男人。
刘简跟陆斯复,从出身到外貌到风度,到家世,到言谈举止……他们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孟真其实有些替刘简悲哀,最怕的不是当备胎,而是自己都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是那随时都可以抛弃的备胎时,却还是忍不住要上赶。
孟真出院后也没去学校,整嚷ダ锖思乱想。他想了很多,关于自己的过去,关于自己或者说是曹翘翘的未来。
过去的十八年,他是个生活过得极其精致挑剔的小少爷,他不曾经历人世沧桑,他惹是生非,他闯祸连天,他虚度挥霍浪费每一天。
他占着精致的皮囊和优越的家世,可他没有感恩,没有努力的生活,他只有浑身的不满暴戾狂躁。
大约是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