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兮兮说:所以,韩珩一,以后我们都不要再见面了。
韩珩一保持站立的姿势很久很久,久到厚重的窗帘之外,有丝丝光亮投**来。
终于,翟兮兮听见一阵沉重而凌乱的脚步声从身边远去,然后房门被关上的一声‘嘭’传进她的耳朵里,她抱紧怀里的盒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的心忽然就空了一下,伴随着闷闷而尖锐的痛感。
从她知道冉汾害过韩臻,从她决定要报复回去,她和韩珩一就连做朋友的可能都没有了。
*
十天之后,翟兮兮出院。
她每天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两耳不闻窗外事,甚至连日子都过糊涂了,开学那天要不是跟翟兮然同一天开学,要不是她出来倒水喝的时候恰好看见翟兮然穿戴整齐出门,要不是她顺口问了一句,她都要忘了自己还是个需要上课的学生。
等她到学校,已经是下午四点,宿舍里该来的人都已经到齐。
孔茜和翟兮兮本来关系不太好,但是自从韩臻去世之后,她们的关系倒是渐渐好了起来,大概是因为……她们喜欢过同一个男孩。
还有一个多月,就是翟兮兮十八岁生日。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翟兮兮几乎每晚都会梦到韩臻,梦里的韩臻,面容有些模糊,她隐约能看见他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是在对她说着什么,她看不清,也听不见,就好像有一层厚重而粘稠的雾霭盘桓两人之间。
韩臻似乎是意识到她根本听不见他的话,也渐渐有些急躁,翟兮兮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却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焦虑,韩臻拼命往她的方向跑,翟兮兮也往他的方向跑,明明近在咫尺,却怎么也靠不近彼此。
每次醒来,她都是泪湿枕巾。
一晃,开学已经一个星期,课程已经步入正轨,翟兮兮每天就是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
满校园穿着迷彩服朝气蓬勃的大一新生,翟兮兮时常看着其中一人的背影就发起呆来。
不是那个背影特别,也不是那个背影像谁,她只是想到曾经的自己,一年以前的这个时候,她正和韩臻在一起,她总会在一天的训练结束之后,打电话向韩臻吐槽教官有多没人性,她每次训练回来都觉得自己变得更黑了一点,然后又开始向韩臻抱怨,为什么他拍戏也经常日晒雨淋的,却没见他变黑。
韩臻总是用一句“天生丽质难自弃”来气得她牙痒痒。
他会在她周末休息的时候,带她去温泉度假村泡牛奶温泉,说是能白回来,最后白没白回来翟兮兮已经不记得了,她只记得那个休闲而美丽的午后,她和他独占了牛奶温泉,各据一边,无需言语,岁月静好。
时间真是无情,短短一年,物是人非。
韩思乐经常全国各地旅游,她不在的时候雇了一位本分老实的钟点工每天整理打扫韩臻的公寓,翟兮兮周末到这里来的时候,这里和以前没有一丝一毫的区别,除了……客厅里的那盆吊兰又旺盛了一点。
她躺在露天阳台的躺椅上,一躺就是一天。
有时候沉睡,有时候清醒。
睡着的时候她就会梦到韩臻,他还是会跟她说着她听不见的话,然后冲着她奔跑过来,却怎么也靠不近,醒着的时候,她的眼前晃悠的都是韩臻的脸,喜的,怒的,嗔的,冷的……各种,每一个表情,她怎么都看不厌。
有时候看着看着,眼前的幻想像是变成了真的一般,她甚至能听到他清浅的呼吸声与平静而缓慢的心跳声,就好像他真的就在她眼前,就在她身边,她伸手去碰……指尖居然碰到了一抹似有若无的凉意。
翟兮兮心头一触,像被细小的电流击了一下。
再次伸手去摸,摸到了一片虚无,韩臻影像却没有散去,翟兮兮猛地坐起身,眼睛迸射着惊人的喜色,“韩臻,你……”
她坐在躺椅上,韩臻曲腿蹲在躺椅旁边,比翟兮兮矮了一截,仰头看向她,微笑着张合着唇瓣,和梦里一样,吐出的字没有声音。
翟兮兮听不见也看不懂,只能辨别出前两个字是“兮兮”。
她想要抱住他,却怎么也碰触不到,她问他:“韩臻,我不是在做梦吧?真的是你吗?”
韩臻刚开始还微笑着说话,到了后来,脸上的笑意敛去,换上一丝焦急,然后,焦急越来越浓,嘴巴不停地开开合合,语速越来越快。
翟兮兮有些紧张,“韩臻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韩臻最后是真的急了,抬手猛一巴掌将翟兮兮一直抱在怀里的骨灰盒打飞出去,黑色绸缎散开,盒子盖摔落,粗粝的骨灰散了一地,一阵风吹过,吹散了那些细小的骨灰尘埃。
“韩臻!”
翟兮兮心头剧痛,手忙脚乱爬起来想要去收拾,结果一脚踏空,从躺椅上摔下来。
这一摔,让她彻底清醒。
哪里还有韩臻?骨灰盒也好好地被她抱在怀里。
原来只是一场梦。
一阵夜风吹过,裸露在外的皮肤掠起一层细小的疙瘩。
远处的帝都亮起万千灯火。
翟兮兮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爬起来,离开韩臻的别墅。
她神思恍惚,出了公寓楼大门,走到自己的红色小车前,刚打开车门,身后一阵风袭来,带着浓烈的酒气,翟兮兮反应过来之前,胳膊被人用力拉了一把,下一刻,车门被人用力关上,她整个被人压在车上。
翟兮兮怀里抱着盒子,皱眉看向近在咫尺的韩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