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连胜道:“夫君的意思,竟是怀疑我?我有什么动机?我是太傅之女,也是将军府主母,不必担心有人夺我地位,更何况这些年我潜心礼佛,将军这般怀疑,真真叫人伤心!”
说着说着,便捂住了心口,难受至极的模样,眼角余光却与钟嬷嬷对了一眼。
连胜素来心直口快,不擅口舌之争,当下对门外大喝一声:“来人!”
进来一列带刀士兵,是他养在府中的亲兵。一伙人将灵堂团团围住,连胜道:“替我将程清找来。”他看也不看沈淑莲一眼,道:“将夫人和大小姐送回房中,好生看护着,至于你……”
他转向钟嬷嬷,他方才便觉得她不对,这屋子里这么几个人,面对如此突发事件,为何就她吓瘫在地上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钟嬷嬷,必然是有鬼的。他皱着眉,又想到一事,便对身边那亲兵道:“将她和大夫人房中的下人一并拿了,暂且关押起来。”
沈淑莲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她万万没想到连胜竟会如此不留情面,当着下人的面将她拘禁起来,他眼中还有她这个夫人么?他眼中,还有太傅大人么?
她气得直抖,再顾不得什么大家风范,对着连胜恨声道:“将军,你当真要如此?为了个莫须有的罪名,便将我这发妻当罪人一般关押么!”
连胜道:“带下去!”
连锦一直在旁,静静看着事态发展。虽早已知道了母亲是被人下毒一事,但再次见到母亲遗容,还是纠结难当。她面上没什么神情,虽感受到了沈淑莲与连沁如愤恨的目光,却仍是站在棺木旁,看也不看他们一眼。
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有士兵匆匆来报,请到了程大夫。
一阵不满的咕哝声响起,隐约可听清其语句:“这么晚了,还让不让人睡了……”
片刻之后,走进来一男子,面容白净,左眼下一颗盈盈泪痣,将他略显苍白的面容点缀得平添几分妖冶。只是他实在不注意仪容,许是刚从床上爬起来,衣服散乱,显见得是随意披上的。
此人正是上京最富盛名的大夫,程清。说他医术最好或许并不确切,但此人精通毒理,传言这世间只有他没见过的毒,没有他解不开的毒。他便是凭此声名大噪。
深夜扰人已是不妥,更何况程清的坏脾气众所周知,身份尊贵如镇国将军,也要敬他几分。
连胜抱歉道:“深夜叨扰程大夫,实在是连某的不是,只是事出突然,连某迫切需要一个答案,不得已而为之。”
程清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说得比唱得好听,派了一队兵大半夜地敲他家的门,他敢不来么?但连胜已将姿态放低,他也不好再说什么。肃容道:“发生了什么事?”
连胜将事情说了一遍。
程清上前一步,走到棺木旁细细查看了董月容的遗容。掀了她的眼皮,又查看其口舌,思索片刻,拆了她的发髻,用手指拨开头发,忽然噗嗤一笑。
连胜心中不悦,道:“程大夫,何故发笑?”
程清像是才意识到这是在灵堂之上,抬头看见对面的连锦,微微一愣,随即转头对连胜道:“回禀将军,二夫人确实是中了毒。此毒名曰莲杀,且此毒下得隐秘,想来年月已久,应当是混在每日的吃食中。因无色无味,故难以察觉。”他顿了顿,转回脸,看见连锦若有所思的样子,道:“原本也不至于被发现,但巧就巧在,二夫人用的是柳木的棺材。”
他拍了拍棺材,众人这才将视线投注到棺材的材质上,柳木所制,沈淑莲果然是精打细算,便是棺木也不肯多花一分!
程清接着道:“莲杀中有一味药材与这柳木相冲,天气炎热,这柳木又是新制,难免有味道散发出来,是以原本无色无味的毒素,悉数显现出来,你们看。”
他将董月容的头发拨开,其间有灰白的纹路蜿蜒,若是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连锦道:“那程大夫可知,此毒来自何处?”
程清微微一笑,“正是不才在下所制。”
堂中一片尴尬的死寂。
连胜道:“程大夫怎可随意卖出此等害人之物!”
程清摆摆手,一脸无谓,“连将军今日请了我来,想必也是知道我的为人。我擅长毒理,所制毒药自然是要卖出去的,有人高价来买,我便乐意卖出,至于用途,那并不是程某可以掌控的。”
“你!”
连胜怒瞪着他,眼睛都要喷出火来。想想自己的夫人所中之毒就是来自眼前之人,恨不能将其立即斩于刀下。
相比之下,连锦却冷静得多。她嘶哑着声音道:“那程大夫可还记得,来买药的人?”
程清赞赏地看她一眼,道:“此药昂贵,这么些年来买的人寥寥无几。既然此事因我而起,那程某便帮你们指认一番。”
连锦心中一动,这程清,无论是外貌还是举止,处处透着些轻浮的意味。不想心思通透,一点就通。他那双眼滴溜溜地转,探究意味太浓,惹得她下意识就避开了那目光。
那厢,连胜已吩咐人将人带了上来。
沈淑莲与连沁如站在最前头,沈淑莲的脸色已经不能看,连沁如面上却是一派楚楚可怜,分明是不知发生了何事,像是被这般阵仗吓到,泫然欲泣地看着连胜。
而后面,则站了一众奴仆。家中的仆役几乎都被叫了过来,钟嬷嬷站在中间,头低得不能更低。
连胜一眼便看到了她。
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