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七,凌晨,赤峰津口,联盟北征军大营。
昨日黄昏前,联盟北征诸军全部抵达赤峰总营。诸军总管本以为副帅韩世谔要召集军议,哪料等到半夜也没有消息,随即以为今夜无事,卸甲睡觉,谁知进入梦乡不久就被僚属叫醒,副帅急召,速赴帅帐军议。
韩世谔神情冷峻,司马袁安、监军慕容知礼、参军事李孟尝也是一脸严肃,帐内气氛十分凝重。实际上三人心情非常好,刚刚接到李风云急报,落马城已经攻陷,遥来部已收入囊中,北征右路首战告捷,接下来就要轮到左路开始进攻了,只是因为不信任奚族将领,担心泄密,众多机密不能宣之于口而已。
司马袁安下达作战命令。
天亮后,安州军、阿会部、处和部北上少郎河,攻打契丹遥辇部。这三支军队由总管冯鸿为帅,阿会川和处和苏支副之,监军慕容知礼随行。
李风云所率的选锋军已经包围落马城,但攻坚的重任要交给步军团,所以天亮后总管吕明星将率领骠骑军、联盟第二、第三和第四军火速赶赴落马城。
接着韩世谔手指冯鸿、阿会川和处和苏支三将,言简意赅一句话,“你们留下,余者散去。”
诸军总管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一场重要军议就这样草草结束,大家忍不住暗自腹谤,对韩世谔这种专横霸道的作风十分不满。
慕容知礼把冯鸿等三将请到偏帐。韩世谔和袁安已在等候。三将躬身行礼,韩世谔略略点头算作回应,显得倨傲而冷漠。袁安倒是客气,笑容满面,一面伸手请三将坐下,一边说道,“让你们为先锋,北上攻打少郎河,心里是不是有怨言?”
阿会川暗自吃惊,急忙站起来向韩世谔、袁安和慕容知礼各自深施一礼,对大联盟统帅部兑现承诺,帮助阿会部攻打少郎河,表达了万分感激之情。成王败寇、弱肉强食,阿会正和阿会部败了,那就只能任由宰割,哪敢有半分怨言,自讨苦吃?退一步说,就算大联盟统帅部背信弃义,出尔反尔,阿会部也唯有忍气吞声,俯首听命,毕竟数万族众的生死都掌握在他们手上,只要能让数万族众活下去,阿会川和三千控弦就算战死沙场也是心甘情愿。
有怨言的是冯鸿和处和苏支,虽然之前看到李风云把马军主力都带走了,便已经预料到他们要承担北上攻打少郎河的选锋任务,但出乎他们预料的是,统帅部把步军团主力调到了东路,支援李风云攻打遥来部去了,而剩下的步军团也留在了赤峰总营,并没有北上跟进。也就是说,如果统帅部没有进一步安排,他们这三支军队就是北上攻打少郎河的全部兵力,而以偏师北上的目的显然不是击败遥辇部,横扫少郎河两岸,而是钳制遥辇部,牵制弱洛水北岸的步利设和霫族联军,给东路主力大军击败契丹诸部赢得充足时间。
如此一来,他们三支军队上万余控弦,不但要与遥辇部正面厮杀,还要阻御从弱洛水北岸呼啸而来的步利设和霫族联军,这个难度就大了。面对强敌的攻击,他们必然损失惨重,甚至还有全军覆没之祸。这就不能不让人以最大恶意去揣测统帅部的意图,是不是借刀杀人,借敌人的力量打击和削弱奚族阿会部、木昆部和安州本土势力?
当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即便心里有怨言,冯鸿和处和苏支也不敢放在嘴上,毕竟无论是安州本土汉虏两姓豪望,还是木昆部数万族众,现在都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为了生存只能忍辱负重。
冯鸿和处和苏支紧随阿会川之后,也是表态坚决遵从统帅部的命令,没有丝毫怨言。
“怎么会没有怨言?如果换一个位置,我站在你们的立场上,我就有怨言,而且怨气满腹。”袁安笑道,“这明显就有借刀杀人的意图,是不是?”
三将心事给袁安说中,不由紧张起来,不知道韩世谔和袁安目的所在,忐忑不安。
“请你们来,就是想告诉你们,统帅部没有这个意图,之所以以偏师北上少郎河,以奚族旧联盟的面目出现在少郎河战场上,就是要以你们为诱饵,蓄意欺骗敌人,让对手做出误判,继而把少郎河战场变成一个陷阱,把弱洛水北岸的步利设和霫族联军诱进陷阱,毕其功于一役,一战而定。”
袁安说到这里停顿了片刻,等待冯鸿、阿会川和处和苏支稍稍“消化”后,继续说道,“当然,偏师做为诱饵,孤军深入,危险很大,稍有不慎就有全军覆没之祸,而你们担心的正是这个。在此统帅部授予你们临机处置之权,一旦形势不对,事不可为,则自行决断,即便撤回赤峰总营,即便贻误战机,亦不追究任何责任。”
三将闻言,又惊又喜,同时也倍感重压。
这个权限就大了,这是要确保偏师的安全,让三将无后顾之忧,但同时也说明统帅部为了达到预期目的,为了赢得三将的信任,不惜赌上了北路征伐的胜负。权力越大,责任越大,这使得三将不得不倾尽全力实现北上攻击之目标,虽然统帅部做出承诺,即便失败了也不追究他们的责任,但正因为如此,他们承担的压力更大,不得不付出百倍千倍的努力,否则辜负了统帅部的信任和期待,葬送了自己和部落的未来,无颜以对。
“现在没有怨言了?”慕容知礼看到三将面露惊喜之色,打趣问道。
三将心悦诚服,对统帅部的坦诚和信任感激不已,躬身致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