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好,这里是早安电台,一夜之间新魂骤增,阴差们要把新生儿们照顾好哦。时间轮转到六月,人间新一年的自杀高峰期开始了,大家又要进入最忙的时刻。不过,面对数量庞大的新魂们,阴差们有没有觉得苦恼呢……”

广播声吵醒沈奥欣。

她的亢奋状态结束了,疼痛毫无遮掩地冲击身心。肚子空空如也,饥饿在叫嚣。

恰好分派养料的骷髅过来,看见她,热情地打招呼:“新来的,记得我吗?我是六号培育员,这个夜台的阴差。你问我叫什么名字?俣……什么?什么什么俣?似乎是三个字,我还没记起来。”

沈奥欣一动不动。

她疼得神思恍惚,骷髅大悟,说:“差点忘了你不能说话。这是今日份的养料。”从口袋里掏出一团光。

光团滑到沈奥欣头上,刹那融入进去。

暖流自顶心出发,仿佛一缕线,游走全身,飞快缝补伤残处。

这场“大修大补”过去,沈奥欣才真正清醒。

“嗨。”

骷髅摇手。

沈奥欣直瞪瞪地看着在眼前过分放大的脸。

骷髅奇怪道:“你还怕我吗?鬼怕鬼,会闹笑话的。还是你没清醒,还怀疑现实的真假?别挣扎了,没做梦,没臆想,后悔也没用。你死了。啪——砰!摔成肉泥。现在的你是一具魂体。”

除去丑了些,和做人时没太大差别。

骷髅吞下这句,说起别的。

骷髅话多,过一阵,沈奥欣才弄清状况。她死而“复生”,目前在彼岸入口的夜台。骷髅是这里的一个阴差。

她有点不信,但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接受骷髅的说话。

不会是梦的,她的梦里充斥着丑陋邪恶的怪物。这里妖异无数,日子却闲适。

她泰半时间用于睡眠,醒时不是听广播,就是被骷髅喂养料。

不久之后,她似乎被重塑完毕了,疼痛感变得微弱,身体渐渐有力量。僵硬的脸开始软化,稍微做得点表情;五感也在复苏,适应夜台昏暗环境的眼睛,能将周身五十米左右看得一清二楚。

她活着时,因为得病,记忆力下降,许多人、事、物,忘了记,记了王。初见骷髅,它的话,她听一次忘一次,到如今,记忆力好上许多,三四天内的都记得分明。

骷髅一直不厌其烦地重复,它——按音色,应该称他——即使隔着布片,也很会读眼神与表情。

她猜他有些秘术傍身。

总的来说,她对夜台适应良好,但对阴森的环境还有点怕。

彼岸的黑,一层深似一层,照明设施落后,光源是无声沸煎着的、光辐微弱的鬼火,或是阴差的灯笼。

整个亡灵世界,日夜不分,鬼影幢幢。

阴森凄冷的氛围中,她往往放空大脑,才敢入睡。

骷髅发现以后,一到睡觉的点就蹲在她身边数羊。他越数,她越疲惫,眼皮重,睡不着。逼得沈奥欣再没法害怕,随时能歪头睡着。

幸好,每次都一觉睡到广播响,没有再做前生的梦。

骷髅欣慰地感叹:“你彻底成鬼啦。人间事,从此和你无关,以后都不要去想。你还没有去过阴司城,十分脆弱,万一沉溺过去,产生煞气,就会变成怪物。”

这个沈奥欣知道,广播说过。

隔那么几段闲话,几首音乐,播音员就会用悦耳怡神的嗓音说些彼岸的消息,就几条,反复讲,一定要灌进新魂耳里。

骷髅讲的更细致。他喜欢说话,近似于唠叨,之前沈奥欣对死亡状态存疑,他就热心地从天涯扯到海角,打消她的疑惑。

据说新魂诞生到无常勾魂,存在一定时间差,免不了沾染人气,发生损耗。这样的鬼魂,在彼岸中心难以生存,无常便把这些魂魄勾来,带到彼岸入口夜台,即俗称的阴阳夹缝种下,摆脱阳气。

嗯,是的,种到这里。

她如今像地里长出的萝卜,上半截在外面,下半截埋土里。

疏疏落落的石蒜苗,开在腰旁,阴风一吹,花葶轻摇,扫过插在一旁像温度计的仪器。

统一制服的阴差们,是一群期盼花草蔬菜成熟的老农。他们行来走去,竟有重量,步履有声音,每个有一片辖区。

不时地,阴差们停步,瞧几眼,弯腰敲几下。

灯笼随移,偶尔照亮鬼魂们的脸——和死相一致的一张张面容——沉湎往事,或面目狰狞,或微醺迷醉。

如果阴差停下,拔尽拥着魂体的红花,驻足一分钟以上,没有新花长出,那么夜台就又有一个新魂完成到鬼的转换。

骷髅甚至依情境自编出一套行话,夜台别称“果园”,派发养料叫“施肥”,新魂成鬼叫“熟透”……成熟的鬼魂,由它所在辖区的阴差查验无误确认无误,当场“发货”,丢给长头发。

长头发蛙蹲在远处,土夯实的小广场中心,喇叭杆子脚跟。手指一晃一晃,指过面前新魂,正在点数。

那只鬼,皮肤泛着金属光泽,站起来两米多高,头发全往脸前梳。阴差们收获一个成熟的新魂,就抛给长头发一个。骷髅则是走着送,除了他,没有阴差会走进另一个阴差的辖区。

新魂离开土地,能够发声。如果落地时痛呼,或吼叫,长头发会嘶吼,毫不留情地一个头槌,把新魂撂倒。

通过观察,沈奥欣猜长头发是早安电台的死忠,只喜欢播音员的声音。

骷髅送一次魂就跟长头发打一次招呼,长头发一听,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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