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黛玉思绪纷飞,默默出了半日神,耳际传来薛宝钗的话语声,端庄中隐含惊喜之意:“原来如此,这北王爷倒真是个好的,见识也比一般人强许多呢。”
黛玉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薛宝钗,眼眸流光,脸泛红霞,一副踌躇满志的模样,显然已经对北静王上心了。
见状黛玉并不言语,心中却冷笑不已,这样热衷功利、精挑细算的女子,竟也配得上稳重大方的赞誉么?
宝玉仍在懵懂之际,听了宝钗的话,便笑着道:“这是自然的,我常想,也不知将来哪家的女孩有福气,能得到北王爷的青睐,到时候,才子佳人,共赏春花秋月,款品玉笛琴音,必定是一段难得的人间佳话。”
薛宝钗颔首附和,静了一会儿,方向宝玉道:“宝兄弟,你与北王爷的关系,应该很不错吧?”
宝玉含笑点头,答道:“承蒙王爷看得起,常邀我过府闲叙,比起一般人,略微要亲密一些。”
“这就好,”薛宝钗面上笑靥如花,隐约透着一抹嫣红,声音却平和如初,“他这身份非同一般,以后宝兄弟要常过去走动,自己能多长些见识,倘若有什么事情,也可以让他施加援手,竟是极好的。”
听得她越扯越远,又暗暗有为自己铺路之意,黛玉不由有些心烦,眉心轻颦,抿唇道:“宝姐姐凡事留心,真真让我敬服,只是,我心里有些疑惑,这地方原是我的住处,如何就成了宝姐姐谋算前程的地方?”
宝钗脸颊微红,勉强笑了一笑,须臾方道:“妹妹这是什么话?我哪里在谋算前程?不过是因闲着无聊,大家才随意说些外面的事情解闷罢了,哪里就有别的意思了?”
听了这话,黛玉挑一挑眉,似笑非笑地道:“宝姐姐心中是否有别的意图,只有姐姐自己清楚,不过,我对这个原也不怎么在意,我只想说,凡事都有界限,闺阁女子闲聊,原是该谈些针线刺绣、诗词歌赋才是,哪里就扯到别的地方?何况,说的还是人家王府的事情,这成何体统?”
瞥了薛宝钗一眼,容色中透出一抹冷意,随即道:“当然,倘若姐姐觉得说这些是合乎情理的,我也无话可说,只求以后姐姐多去怡红院走动,与二哥哥单独聚在一起,也就是了,至于我这里,还是让我清净一些罢。”
——她是心思单纯的女子,又素来清高自许,淡看荣华,实在不愿在热衷富贵的薛宝钗面前,保持一张笑脸,周旋寒暄。于她而言,这样面和心不合的相处,虚情假意的相对,生生是一种折磨。
因此,思前想后,黛玉终于决定,冷然对待薛宝钗,让她自己醒悟过来,少到潇湘馆走动,打扰自己的清净日子。
听了黛玉的话,薛宝钗怔了一下,伸手来拧黛玉的粉颊,笑着道:“想当初,我们住在一起时,大家常在一起说笑,何等亲热,便是娘亲,也认了妹妹为干女儿,对妹妹关怀备至,如今,我好心好意来看妹妹,妹妹却这种态度,真真让人伤心。”
她这番话,说得轻缓柔媚,眉眼间隐隐含着一抹流光,似嗔似怨,说不出的婉约动人。
宝玉见了,不由心生怜惜,转头看向黛玉,皱眉道:“宝姐姐一片真心,妹妹何必摆出这种态度?”
听了他的话,黛玉淡淡一笑,并不理会,只侧过身子,避开薛宝钗的手,清婉如水的声音里依旧凝着几许清寒:“宝姐姐与姨妈的心意,我心领就是了,只是,大家到底年纪大了,性情已经大不相同,都有了自己的思量、打算,何必还像以前那样腻在一起?这是我的想法,不知姐姐意下如何?”
听了这暗含逐客令的话,薛宝钗面子上终于有些挂不住,呐呐道:“我原是关心妹妹,才常常过来探望,不过,既然妹妹不喜欢,以后我不来打扰就是。”说着,便立起身来,看了宝玉一眼,方叹息一声,带着莺儿自去了。
宝玉见状,心里不由有些不自在起来,回头盯着黛玉,踌躇半日,最后终于还是皱眉道:“妹妹这性子,真是越发古怪了,若是换了旁人,能得宝姐姐这般关心,必定是极开心的,偏妹妹竟这种态度,未免让人心凉。”
黛玉淡淡扬唇,云淡风轻地道:“我就是这样的人,怎么,二哥哥看不惯么?既然这样,以后二哥哥也别来我这儿了,省得再惹闲气,大家都不开心。”
言语之际,清丽绝俗的容颜上,流露出一抹厌倦之色,是的,厌倦,虽然这儿的人与自己有血缘之亲,但是,在经历这么多的波澜之后,对于这个地方,对这些人,她真的没有多少留恋之情了。
闻言宝玉一脸错愕,直直看着黛玉,无法置信地道:“妹妹怎么说出这样的话了?难道妹妹忘了,自从妹妹来到这里,我们都住在老太太那里,同吃同玩,有什么好东西,我都会留给妹妹,从来都舍不得自己用,妹妹对我,也比别人亲近得多,怎么妹妹长大之后,竟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黛玉轻拂云袖,冷笑道:“人长大了,有些事情,自然会看明透、想清楚,我与二哥哥,还是少接触的好,这样,对你对我,对大家都好,也能减少这府里的流言。”
瞧着一脸天真幼稚、懵懂无知的宝玉,眸光渐渐冷下来,旋即道:“念在二哥哥是我表哥的份上,我也劝二哥哥一声,不要再揪着小时候的事情不放,毕竟,我们都不是小孩了,再提以前的事情,未免太无趣了些。你若是有空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