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花鸡很受欢迎,两只三两下一分,很快便吃了个精光。大家酒过半巡,隐隐都有些神志不清,嘴里尽说些胡话。这里多数都是男人,秦晓羽不像黄如金与大家打成一片,便一直都是郁郁寡言的,只饮了几杯酒后就晕乎乎的,叫人给扶着去歇息了。
黄如金勉强还能站起来,便扯住了李书墨,朝一班下属醉醺醺地挥手道,“拜拜。”
围场里也建了宫殿,行宫在禁苑的中央,德禄帝打猎一般去那儿,像这个木兰围场,基本上都是皇子皇女们喜爱来的地方,别苑众多,如今天色已晚,大家便都自然要在这人留宿了。
李书墨一点甜头下去,黄如金便顿时又有点找不着北,过后又喝了许多酒,她觉得自己还算清醒,其实已然醉得厉害。
黄如金脚步虚浮地靠在李书墨身边晃了晃,看到太子还是淡定地倚坐在树下,一副如玉君子模样,便嘎嘎笑起来,林愈也坐在旁边,她打了个酒嗝,道,“林状元……我们睡觉去啦!”
黄如金转头看了看李书墨,又傻乎乎笑了笑,“相公,你和我睡?”
李书墨只是脉脉看着他,也不说话。
黄如金嘻嘻一笑,指着李书墨的脸,“这里是围场,你不认识路对不对?”
她兀自往前冲,“我……我带你去……”
林愈忽而从火堆边一下子起身,伸手便扯住了黄如金的胳膊,“你醉了,当心点。”
黄如金转身便是一嘴酒气呼过去,蛮横道,“你闻闻,我没醉。”
林愈皱着眉头,却是一下子将她拉到了自己手边,颇有些不悦,“不能喝就不要喝,逞什么强!”
“我……高……高兴嘛!”
她摇摇晃晃将手从林愈胳膊里抽出来,咕哝道,“你管我!”
李书墨还是立在旁边,黄如金顿时又如一堆烂泥一样粘了过去,抓着他的手,不住摇晃,“相公,我们去睡觉好不好?”
李书墨此时竟是异样听话,微微笑了笑,“好。”
林愈只瞧得见黄如金一个软绵绵的背影,几乎是挂在李书墨身上,那傻子今日也是一身白衣,只不过李书墨一身锦缎,怎么看都是副纨绔模样,黄如金一贯不喜这些,从前便总央他穿白衣,软布一身,说是和谪仙一般。
看似如今她倒忘了。
李书墨也是定定站着,任黄如金絮絮叨叨在他耳边聒噪。
两个男人一时对视,空气里剑拔弩张。
若真要论个输赢,恐怕黄如金那癞皮狗一般的身影早已作出了决定。
李书墨淡淡笑着,远远看着他,仿佛是在说,如何?你待她再深,她也不知。我待她再不好,只消一个眼神,她便涎过来。
林愈眼眸冰冷,冷冷注视他很久,浑身都绷成一张僵硬的弓。
倒是秦彦之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阿愈,你我今日可要抵足而眠啊!”
围场里还有守夜的小官,见着黄如金醉醺醺的样子,李书墨又是杵在那儿,连忙将两人领着下去歇息了。
秦彦之勾嘴一笑,“李敬是只老狐狸,他儿子便是只小狐狸。只可惜……”
林愈脚步依旧未曾挪动,秦彦之摇头,只用力在他后背一推,“阿愈,你是傻了?连你我都能看出来,父皇还当真不知道么?”
这朝堂之上,看似风平浪静,其实底下早已暗潮汹涌,德禄帝一身峥嵘,又在位近二十年,这些事,如何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秦彦之只是微微摇头,仿佛看穿一切,又仿佛什么都不在意。
林愈低头,将手掌缓缓张开,掌心里满满都是瓷碎片,他微微用力,那些碎片便都从肉里被挤了出来,簌簌掉进了草丛里,血沿着掌纹漫开,在手心里画满轮回。
秦彦之哧了一声,“何必自虐?那个傻女人又不知道。”
林愈转头,脸色却又早已看不出什么痕迹,他哦了一声,仿佛想起了什么,道,“方才说那西疆之事,可是真的?”
秦彦之知道他故意转移话题,不愿再谈论黄如金,当下便也同他背手一道,缓缓前行,“阿里萨王不安现状,这些日子缕缕犯境,父皇约莫也要不耐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