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假如不是史霜气势太过强硬,咄咄逼人地让她有些不舒服,黄如金也万万不会拿官位来压人的。
老林说过,她骨子里有一股狠气,因此适合做警察,但比较矛盾的是,她狠的时候少,多半都是软肠子,很多事都下不了手,因此做事常常达不到极致的效果,总成个半吊子,偶尔还会拖后腿。黄如金自己也承认这一点,这样造成的后果就是——对于那些很有魄力的,尤其是有女王般气场的女孩子,她无意间总是都很亲近,准确地说,很崇拜。
史霜朝她道的这个万福很是敷衍,而且史霜这人眼中满是精光,黄如金不知她在外头怎样,至少在家里,史霜毫不掩饰,显然,她对黄如金这金吾将之位其实没有半分敬畏。
果然是和嚣张的道明寺一模一样。
黄如金想到这里,忍不住笑了一下。
史霜一时吃不准她是什么意思,竟然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有些忌惮。
三个人各怀鬼胎又回了黄如金之前的院子,上午搬出来准备三国杀的桌子还在外面,史霜便提议大家打麻将,史二找了两个主管来凑数,黄如金身无分文,自然不肯再赌。
但人都已经拉来了,黄如金不参加,便很有端架子的嫌疑。
黄如金心中坦坦荡荡,或者说,脸皮厚的可以,就是不打,史二虽然早已摆明输了算他的,赢了归黄如金,但史霜在场,她若是应了,这不就又印证了史霜的想法——她根本是在抱史二的大腿么?
最后没有办法,眼看又要闹得不欢而散,黄如金只好向史睿借了三千两,四人开始在院子里的槐树下慢慢搓牌。
她一个不会打麻将的人,跟着这么一群人在一起,自然只有输的份。虽说史二一直在放水,但他姐姐却是紧咬不放,剩下两个打酱油,黄如金打得异常吃力。
“黄大人以前都不怎么打马吊吧?”
史霜一遍摸牌,一面问她。
黄如金只得点头,“公事繁忙,玩得少。”
“方才我听碧绿说,黄大人是和睿睿赌博的时候认识的,听说您还输了赌债?”
黄如金注意到史霜叫睿睿的时候,史睿脸上腾起一股怒气,想来是对“睿睿”这个称呼很是介意。
她心里觉得好笑,但又不好笑出来,因此造成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反正也打得不好,黄如金没什么负担,轻松朝外甩牌,“四筒。是啊,在赌场里遇到的史少爷。”
乍一看,她这样还颇有绝世高手风范。
史霜心中忍不住又堤防几分。
“九条,胡了。”
两边开钱。
又开始下一盘。
这么打真是一点意思也没有,黄如金完全就是菜鸟,那话怎么说来着,赢她的钱,连点挑战性都没有。
黄如金眯着眼摸牌,看着钱不断从手里出去,昏昏欲睡。
史睿看出来了,便央着他姐姐讲些南蛮的趣事。
黄如金从未去过南方,史霜稍稍提了提,果然引起她的兴趣,于是这看似在打麻将,其实基本都是在聊天。
其实倘若史霜不是史二他姐姐,黄如金对她还是很有好感的,看得出来,她人也不坏,大约只是对史二的事有些介怀罢了。
“史小姐一个人深入那蛮荒之地,不害怕么?”
黄如金张眼看她。
大约也是提起了熟悉的事,史霜脸色此刻也缓和起来,朝外扔了一个七万,笑道,“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可怕,不论哪里,盛世太平,总归还是有生意人的嘛。”
黄如金忽而觉得身子微微一震,脑中忽而灵光一闪,仿佛有根线在脑子里穿针引线,将昨日散乱杂糅的疑惑都一一慢慢地串了起来,缓缓拼凑成形,浮上脑海。
阿萨里和史家这一连串奇怪的举动——她好像有点明白了。
黄如金一时手里捏着牌,迟迟没有放出,人看上去像是瞬时呆住。史睿忍不住推了推她的胳膊,“喂,你不会是想去那个地方吧?我告诉你,南方瘴气很多的,一不小心就丢命了,最好不要去。”
武将无不以平定南方为己任,黄如金一发愣,史睿立刻便想到了这个方向上来,一时又有些后悔让史霜讲这些事了。
“八条。”黄如金慢慢将手里的牌丢了出去。
“胡了。”史霜推牌。
黄如金有些机械地付钱,心里却始终盘旋着一个想法——他知不知道?
他,知情……还是不知情?
李书墨不傻,黄如金从新婚之夜就看出来了。
上警校的时候,心理是必修课,黄如金二十岁毕业进警局,做了八年刑警,手下审问过的犯人不计其数,哪些是撒谎,哪些是伪装,她一眼就能看出来。何况李书墨的伪装,与那些她遇到过的犯人相比,其实并不算高明。
很多时候,李书墨的伪装都几近敷衍,外行人或许看不出什么,但在学过相关专业的人看来,却是破绽百出,成人再怎么模仿小孩子,毕竟也不是真的小孩子,这里边有很大的区别。
黄如金一早就知道李书墨是个正常人,不过因为李敬身处要职,她因此猜想李书墨大概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毕竟她自己以前也常常执行一些机密任务,很多事情的真相,往往都要等到很久之后才能与人言说,对于李书墨的刻意隐瞒,她其实并不是很介意。
再久的机密,也总有期限。
黄如金几乎是从一开始就笃定,总有一天,李书墨会亲口告诉她他装傻的真相。
如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