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面颊飞红,娇颜如花,垂首不语。水涵瞪了汐筱一眼,哼道:“偏你话多,林姑娘是清雅之人,你在她面前,一点儿都不懂收敛,满口胡言乱语,真是大失体统。”
汐筱吐吐舌头,也并不生气,侧头看着黛玉,仍笑吟吟地道:“林姐姐,刚才宫里送了几篓子极大极肥的螃蟹,我们让人蒸了,开个菊花宴吧。”
黛玉见她兴致勃勃,便轻轻颔首,含笑应允了。水涵却微微皱眉,瞧着黛玉,含忧道:“螃蟹性寒,林姑娘身子弱,实在不易多吃。”
见他如此细致周到,黛玉很是感动,心中生出无限温暖缱绻之意,想了一想,便道:“无妨,请四公子吩咐下去,让人取些花雕,垫着鸡蛋,与螃蟹一同蒸熟,便能中和蟹肉的寒性,且不掩盖蟹的甘香。”
水涵点了点头,朝身侧的丫鬟挥手,嘱咐道:“采。”那丫鬟忙应允下来,盈盈一福,起身自去料理。
汐筱怔了一下,方挽住黛玉的手,赞道:“姐姐竟精通厨艺,真了不得。”
黛玉伸手挽了挽鬓边的长发,笑道:“略懂而已。”
汐筱听了,“噗嗤”一笑,道:“姐姐,你真谦虚。”伸出纤纤玉手,从身侧的水晶花瓶中拈了朵初开的菊花,话语一转,又道:“听说几年前,林姐姐曾在苏州大展身手,才气横溢,诗词做得极好。林姐姐,今天这里菊花开得好,你能不能做首诗?”
黛玉怔了片刻,心念转动,想起红楼名诗《问菊》,便道:“如此,黛玉便献丑了。”轻咳一声,起身念道:“无赖诗魔昏晓侵,绕篱欹石自沉音。毫端蕴秀临霜写,口齿噙香对月吟。满纸自怜题素怨,片言谁解诉秋心。一从陶令平章后,千古高风说到今。”
娓娓道来的吴侬软语,轻灵婉转,如温润的玉珠缓缓倾落玉盘,极是清脆动人。
话音刚落,就听见亭外传来一阵拍掌声。黛玉吃了一惊,回眸看时,就见几米远的回廊里,站着三位青年男子。最前面之人身穿黄袍,手中持着极精致的白玉折扇,身材欣长,面如冠玉,丰神飘逸,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样子;其后一人穿着紫色锦袍,面容俊朗,眸中透着丝丝精光,沉着稳重,年纪约在二十四五之间;最后之人生得剑眉星目,一袭白衣,年刚及冠,风度翩翩,恰如玉树临风一般。
三人气度不凡,长身玉立,目光却一同凝在黛玉身上,眼中透出惊艳之意。
黛玉心中不悦,微微侧身,避开三人的目光。水涵立刻会意,举步拦在黛玉身前,方笑道:“八弟,忠王爷,北王爷,你们三位怎么有空过来?”
身着黄衣的,便是水涵的弟弟,八皇子水澄;那紫衣男子,是忠顺王府的王爷水泓,虽然年纪轻轻,却手握兵权,位高权重,极受重视;最后一人,却是刚袭位为王的北静王水溶。
水澄合上折扇,微笑道:“听说四哥这里菊花开得好,便与两位王爷联袂来访,顺便瞧瞧汐筱。”一面说,一面步进亭中,行到黛玉面前,仔细打量,见她面上薄施脂粉,头上挽着极常见的流云髻,斜斜插了几支珠花,简约淡雅,一袭浅碧色轻纱素罗衣裙,袖口用粉色丝线绣了几朵精致的小荷,腰间系着水蓝色纱罗丝带,益发显得细腰一束,纤如柔柳,不足盈握。浑身上下,似笼罩在一层淡淡的烟雾中,风姿绰约,窈窕若仙。
所谓美女,应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眼前的女子,容貌绝世,身姿袅娜,声如黄莺,气质似兰,却又才气逼人,无疑具备了所有资质,简直堪称完美!
水澄一阵失神,不由失声道:“昔日曹植描绘洛神,有‘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之句,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黛玉微微蹙眉,虽然不悦,却也只得盈然下拜,向他福了一福,低声道:“见过八皇子。”
水涵亦无可奈何,只得代为引见,指着黛玉道:“这是扬州巡盐御史林探花之女,贾府老太君的外孙女儿。”
水澄轻轻颔首,伸手虚扶黛玉,敛容道:“林姑娘不用客气,刚才姑娘吟诗,我出声打扰,唐突了姑娘,还望姑娘见谅。”说罢,便目不转睛地瞅着黛玉,脸上隐约露出痴迷之色。
黛玉低眉垂首,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默然不答,耳际的蓝玉坠子却轻轻晃动,漾出海水一般的光芒,平添几分清婉娇丽之色。在场之人见了,不由为之心醉,瞧着她出神。
一时水涵回过神来,出声将忠顺王、北静王请了进来。众人各自见了礼,方一同落座。采兰领着四个端着托盘的丫鬟,款款走了进来。众丫鬟依次上前,将菜肴果品一一摆好,方起身退了出去。
竹案上摆了几样清淡小菜,一壶烫好的上等黄酒,中间是一个晶莹剔透的大玉盘,雕着芙蓉花形,里面盛着色香味俱全的花雕蒸蟹。红色螃蟹垫着鸡蛋,冒着丝丝的热气,金黄色的汁液在碟中浸润,极是相称。酒气浓郁,蟹香醅美,在空中弥漫氤氲,熏人欲醉,引得人食欲大动,垂涎三尺。
众人盯着这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花雕蒸蟹,都愣住了,瞧着玉盘出神。汐筱率先拍了拍手,赞道:“林姐姐只说了几句话儿,便做成这样的美食,真是蕙质兰心。”
水澄听了,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拈一只剥了,吃了几口,唇齿之间香气幽幽,味道极佳,便笑道:“原来这是林姑娘的心思,果然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