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乃是繁华锦绣之地,每月初一都会开庙会。因此,到了八月初一这天,林如海携着黛玉,到街上逛庙会。街衢里人山人海,热闹非凡,竞卖商品千万家,五光十色斗繁华。
“哇,好热闹啊!”黛玉看着车水马龙的大街,兴奋地叫出声来。
林如海呵呵一笑,刮了刮她的鼻子,道:“玉儿慢慢看,若是有喜欢的东西,就跟爹爹说。”
黛玉微微颔首,笑意盈盈地应了下来,在琳琅满目的货摊前闲逛穿梭,看得眼花缭乱。林如海一脸宠溺,含笑跟在她身后。
人群突然如潮般地涌过来,将正专心欣赏各样精致纨扇的黛玉与林如海隔开。待黛玉发现时,身边的父亲早就不见了踪影。
黛玉大骇,怔怔地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有些不知所措。慌乱了一阵,她深吸一口气,定下心神,立在街旁的角落里等待。她知道,只要林如海发现她不见了,就一定会回这儿来寻她的。
等了半盏茶的功夫,林如海没来,却过来一位穿着俗丽、浓妆艳抹的妖娆女子。那中年女子打量着孤身一人、眉目如画的黛玉,满脸堆欢,笑吟吟地道:“小姑娘,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来,跟妈妈走,妈妈给你买糖吃。”说着,便伸手来摸她的脸蛋,口中啧啧赞道:“真是个美人胚子,小小年纪便如此,将来还不知怎么千娇百媚、颠倒世人呢。”
黛玉蹙眉看着她,忖度片刻,明白这人必定是青楼的老鸨,当下后退一步,避开她肥腻的手,淡淡地道:“嬷嬷行事该谨慎些才是,我不是嬷嬷能碰的人。”
那女子见她神色淡定,脸上凛然不可侵犯,不由得吃了一惊,却又不肯舍弃这如花似玉的小女孩,哼道:“娃娃年纪小,口气倒不小,你倒是说说看,你是什么来头?”
黛玉虽然不想拿林如海的身份出来压人,但实在不愿与这老鸨多做纠缠,便冷笑了一声,徐徐道:“我住在林府,我的爹爹,是上一科的探花。”
老鸨听了,立刻明白她是林如海之女,呆呆地看着黛玉,脸色大变。正僵持之际,旁边传来一声轻笑,接着一道清润如水的声音缓缓飘过来:“林探花的分量若是不够,我们这里还有一位同科榜眼。”
黛玉吃了一惊,仰头看去,却见一位白衣少年缓步而来,年纪极轻,不过才十三四岁的模样,剑眉星目,举手投足间流露着一丝天生的高贵之气。
其时,阳光正好,在他身后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令人恍疑是神仙人物。
那少年渐渐行近,打量着黛玉,连连点头道:“如此年纪,便气度非凡,真不简单。”
黛玉一怔,蹙起眉头,嘟着嘴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少年微微一笑,弯腰拉起黛玉的手,轻声道:“待会儿你自然就知道了。”转头朝身后望了望,含笑道:“韩师傅,这林探花的女儿,果然非同寻常呢。”
黛玉一愕,目光越过白衣少年,看向他身后,就见那儿立着一位蓝袍中年男子,容貌儒雅,气度悠闲,身上带着淡淡的书卷味。另有一位紫衣少年站在他身侧,年纪约在十一二岁之间,生得俊秀清雅,眉宇间与蓝袍男子十分相似。在离这两人一步远的地方,立着几位黑衣男子,衣饰简单,神情恭敬,似乎是他们的随从。
黛玉打量着这一群人,心中很是莫名其妙,低头不语,默默揣度他们的身份。正沉思之际,耳畔隐约传来一声急急的呼唤:“玉儿,你在哪儿?”
黛玉大喜,四下张望,见林如海从人群中匆匆奔过来,忙扬声道:“爹爹,我在这里。”挣脱那少年的手,小跑着迎过去,扑进林如海怀中。
林如海将失而复得的爱女紧紧揽在怀中,长叹了一口气,道:“玉儿,你吓死爹爹了。”
黛玉仰头看着林如海,见他额头汗珠点点,显然很是心急,不由得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这时那蓝袍男子走了过来,含笑望着林如海,拱手道:“如海兄,久违了。”
林如海怔了一下,脸上露出欢欣的笑容:“原来是韩严兄,数年不见,韩兄别来无恙?”
黛玉忖度片刻,明白过来,这人便是父亲的至交,在翰林院任职的韩严。
蓝袍男子微微颔首,正要说话时,被那白衣少年止住:“两位先将此处的事情处理妥当,再叙旧不迟。”说着,伸手指了指那面如死灰的老鸨,冷笑道:“刚才这个女人意图拐骗令千金,林探花,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林如海吃了一惊,瞪着那老鸨,哼了一声,道:“你好大的胆子,连我们林家的人也敢碰。”
老鸨面色苍白如纸,“扑通”一声,屈膝跪下,结结巴巴地道:“民妇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林老爷的女儿。林老爷,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民妇吧。”说着,连连磕着头,额际渐渐沁出一抹淡淡的血迹,口中连声道:“林老爷恕罪,民妇再也不敢了。”
林如海素来心软,脸上露出一抹不忍,加上爱女平安无恙,又蓦然与好友相逢,心情愉悦,便摆了摆手,道:“这次就罢了,你走……”
“爹爹不可,”黛玉微微皱眉,轻声止道,“这个坏人行事轻车熟路,想必以前拐骗过不少小孩,如今既让我们遇上,爹爹怎能不为民除害?”
众人听了这话,不约而同地看向黛玉,一脸的不可置信,显然没料到她会说出这番义正言辞的话来。过了半日,白衣少年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