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翊一口粥没忍住,差点喷了出来,想笑,但觉得叶敬说的是自己,不应该笑,所以一时傻愣在哪,瞪着叶敬气鼓鼓的。
叶敬淡淡的,坐在她面前,给她递了擦嘴的巾帕,说:“想笑就笑吧,反正笑的也不是别人,呆会我说的话,可能你就笑不出来了。”
沈翊她偏不笑,吃完粥,喝了口茶道:“说罢,何事?”
叶敬望着沈翊的眼睛,沈翊也看着他的,沈翊突然发现,叶敬的眼睛并非全黑,在大白日阳光下,有些微微的琥珀色。
想想,人家叶敬都住进沈家快半年了,她沈翊才发现人家的眼睛是这样的,不免有些唏嘘,她是记得清楚孙彬彬的眼睛,又黑又大,睫毛还很长,一眨一眨的,像两只黑色的羽蝶。
不过,哪都将是别人眼中的美色,跟她沈翊不再有任何关系。
“庆安州知府陈大人昨晚被人暗杀,当场死亡。”叶敬道。
沈翊一听,却是真的笑不出来,还当场傻掉。知府大人是朝廷的正四品大员,在任上被暗杀,那可真是出大事了,而且,同一晚,她沈翊也遭遇刺客,这也太凑巧了。
脑中一轰,沈翊急道:“那这事......”
叶敬点头,“沈公已经交代下去,严令禁止沈家人说出半点昨晚的事,沈公严苛,妤夫人治家有一套,你不用担心会泄露出去。”
沈翊刚紧起的一口气松了下来,给叶敬投去一个知己的眼神,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也觉得昨晚的杀手,跟刺杀知府大人的杀手是同一人?”沈翊问。
叶敬点头,眉眼沉着地说:“不仅是我,沈公也猜测,后来我想起跟那名黑衣杀手过招时,他似乎有伤在身,我向飘雪证实,飘雪并没有伤他,那便是他在来毓雪院之前,就已经受了伤?”
受了伤还这么厉害?
沈翊转眼一想,拍案道:“刚开始我还喜滋滋地以为,谁那么高看我沈翊,会派同一个杀手杀知府大人和我,这待遇也忒高了点。现在想想,也是运气太差,遇到人家躲官府追查,倒霉得躲进我毓雪院,差点害我连小命也没了,那才叫冤呢。”
沈翊又露出一副痞子相,一边说着时下庆安人心惶惶的事情,还一边不忘调侃自己的生死,模样实在不雅。
不过,有丝淡淡的笑意浮现在叶敬的嘴角眉眼,凝视沈翊的目光越发的柔和,沈翊与之对上的刹那,有些怔住了。
叶敬这样子,实在奇怪得很。不过沈翊很快便问:“那杀手跟飘雪之间,父亲可有说什么了?”
“沈公没说,只是叮嘱你这几日不要出去,昨晚全城戒备,挨着半边的城搜刺客,现在风头正紧,这事沈家不能沾上半点。”
沈翊点头,这是沈宗腾的口吻。沈翊明白,且不说知府大人被刺死这么大件事,但凡跟朝廷有关的案子,能避且避,那些事情就像吃人的魔鬼,多少产业家当,只要沾上边,就像是无底洞一样的被吸干净,最后弄得家破人亡也牵扯不清。
所以,昨晚的事只能当做没发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沈家不怕事,可也不想惹事。
叶敬走的时候,沈翊突然叫住他,他回头看沈翊的时候,除了眉眼间露出一丝疑惑外,脸色平和得不得了,沈翊对他摆摆手:“没事,你走吧。”
待叶敬真的走了,沈翊坐在桌前就有些纳闷,这叶敬的性子,真是越接触越弄不明白,按理说,昨晚这么大件事,他能淡定面对,因着他是镖师出身,见惯了打杀的场面,那也能理解。
只是,沈翊就有些好奇,他出身贫寒,还是私塾舅父一手带大,怎的就如此淡定识趣?不多问不多说,以前觉得他沉闷安静,现在看来,那是最为睿智的沉稳啊!
左右无事,沈翊拍了拍手又去补觉,想到昨夜被那黑衣杀手吓她一下,沈翊是有仇必报的,如若被她再碰见,她便好好地教训他一番,叫上傻女,还有叶敬,还怕打不过吗?
翌日,沈翊神清气爽地站在院子里,晒着早晨的太阳,说不出的轻松,沈宗腾叫她不出去,她偷得浮生几日闲,休息休息也好,反正有印明,不行还有阮管家呢?左右不用她操心。
伸了个懒腰,沈翊突然看到一团毛绒绒的东西歪歪扭扭地向她走来,发出弱小的喵喵声。
沈翊展颜,那是叶敬的猫儿,他搬进毓雪院,它也跟着进来了,两日不见,小猫儿似乎又长大了点,依旧一身灰绒绒。
沈翊蹲下来逗它。
小猫儿大约是认出沈翊钥匙上的毛球,扑腾着由沈翊逗弄得东倒西歪,一股傻傻的可爱,沈翊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左右已经住进来,今日便送与你吧。”一个清爽的声音。
是叶敬,沈翊抬头,叶敬背着光,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温和的阳光勾勒出他的轮廓,看衣着,竟是晨练刚结束,微微的汗气蒸腾在金黄的光线里,颀长有型。
沈翊低头,眼睛灰蒙蒙的一片灿烂,转眼又想到那日大雨,他全身湿透地站在沈翊面前,显露出滴着雨水健壮的体格。
沈翊问:“它叫什么名字?”
“还没取名。”
沈翊沉吟片刻,“那叫小灰灰吧,又贴切又形象,有特点。”
叶敬也蹲了下来,伸手去揉“小灰灰”。
不过他这回笑得露出了牙齿,沈翊看见他莹白整齐的牙齿时,有些愣怔,还有他红润的脖子处滑下的汗珠,没入衣襟的一幕,也让沈翊瞠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