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叶智宸看着面前的文件,黑眸凝深幽然,指间是一点猩红的火光在明灭,冷峻的面庞上,带着一丝隐忍的烦躁,心思明显不在眼前那份文件上。
他想起那张绝然清美的面孔,心中似被无数大石块压着,有一种难以抑制的闷痛感,她转身时毅然凄绝的模样,宛如不顾一切,挣脱茎叶的花靥,萦绕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
她说要离婚,她要离开他,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和毫不留恋的冷傲,更有凤凰涅槃的勇气。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很好,这的确是他认识的苏盛薇。
眼前是缭绕的烟雾,叶智宸目光始终深沉,“叶智宸,你让我觉得恶心,这辈子你都休想再碰我!你可以伤我、恨我、怨我、弃我,但休要小看我!从此以后,我不再爱你、念你、想你、纠缠你,因为——你根本不配!”
想到苏盛薇这段话,他忽然间很想大笑,胸口处在霍霍地燃烧着,他黑眸里是一片阴鸷的沉痛,三年来,她何时真正地爱过他?她又凭什么理直气壮地朝他怒吼,好像一直以来,都是他在亏欠她!?
心底的烦闷,叫他将烟抽得更凶,发泄般地吞云吐雾着,仿佛唯有烟草,才可以麻痹那种淹没一切的疼痛。
“四少!”何继楠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外。
“什么事?”
叶智宸微眯起眼,指间的火星依旧忽明忽灭,大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中,叫人看不清他的真实情绪,幽迷的灯光,亦可以成功掩盖所有的窒闷与痛苦。
毕竟跟随他多年,即便看不清他的表情,何继楠还是感觉到了叶智宸身上散发出的凝重,目光略显担忧地看了他片刻,何继楠才道:“四少,婚礼的事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只是证婚人尚未确定,你看……”
冷峻的眉轻皱,不耐烦的声音显示,此刻他根本没有心情讨论这些,“张师长或者魏统制,你自己看着办吧。”这副沉闷阴冷的样子,哪里有一点即将成婚的喜悦呢?
“是!”
“还有什么事?”看着何继楠并未离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叶智宸挑眉,眸光十分锐利。
何继楠稍显踌躇,方道:“四少,司令刚下了命令,让监狱那边立即释放张重年。”
叶智宸眸光一凝,抬起冷傲的下颚,目光冷冽地扫向何继楠,刀刻般的脸庞,折射出无限骇人的冷茫。他知道此事一定是余师长极力规劝的,叶皖庭忌惮调停时期,外国政府会借扣押张重年的事给宛军施加压力,故而最终选择了妥协。
释放张重年,也一直是苏盛薇希望的事,如果她得知这个消息,会不会欣喜若狂呢?
想到这,他忽的扬起一抹冷笑,犹如冬天的寒风掠过,冻彻人心。
心底仿佛有一只疯狂的魔兽在撕扯,掀起嗜血般的冷酷,他这样爱她,却换不来她的回眸一笑,她的欢喜,她的心事,她的痛楚,她的笑容,从来都不是为他!
她不是想帮江城默吗,她不是想救张重年吗?勾起的薄唇,犹如凝结着寒冰,她越是希望,他偏不让她如愿!既然她不爱他,那就让她恨好了,即便恨得咬牙切齿,也好过浑然不在乎!
黑眸中阴霾一片,他的声音冷得仿佛是自地狱里飘出来的:“决不能放虎归山,何副官,这件事交由你全权办理!”
父亲可以下令释放张重年,但不代表他就不能在张重年被释放后,再派人将他秘密抓捕,甚至——就地枪决他!
何继楠深知叶智宸的想法,肃然听命,“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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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叶家,对于苏盛薇而言,无疑是一个叫人窒息的地方,虽说飞花苑中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但是热闹是他们的,她多看一眼,心中就多一份凄然的痛,那些,都是对她失败婚姻的最大讽刺。
“四少奶奶,我陪你上花园子散散步吧。”小兰知道苏盛薇心里难受,便小声提议。
“不了。”苏盛薇淡淡一笑,说:“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或许唯有走出这里,才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依旧温婉柔美的脸庞,清丽雪白的肌肤,拥有足以让世人倾倒的美貌,却沦落到如今这般地步,怎能不叫人心酸?
小兰鼻子一酸,已是有些哽咽,“那四少奶奶你自己多加小心。”
苏盛薇粲然一笑,嗤道:“你这丫头,还怕我会迷路不成?”
灿烂的笑脸,清澈而不兴涟漪的美眸,仿佛心中没有一点阴霾与痛楚,依旧美如明媚的花靥,这样强颜欢笑,真真的叫人见了心中更难受。
这就是苏盛薇,即便身心俱碎,浑身都是无法愈合的伤口,在别人面前,却始终保持着她的平静与骄傲,犹如一位优雅的女王。
四少奶奶是多好的女人啊,为何四少还要娶那个姓楚的狐狸精?就连小兰心里,都对叶智宸多了几分怨埋。
看着渐渐走远的苏盛薇,一身淡雅的浅色旗袍,浑身透着慑人的光芒,明艳而又温婉的美,就像是怒放的黑玫瑰,美貌,气质,学识,修养,哪一点不好?四少是不是瞎了眼了!?
如果真说有什么不好,那就是她太坚强,太倔强,太勇敢了,从来不愿意轻易放弃自己的自尊与骄傲,永远学不来楚维仪的矫揉造作,楚楚可怜。
不过,小兰可以笃定,如果失去苏盛薇,叶智宸早晚有一天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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