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叹一声,伸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忽然之间想起一事。
“翠玉,你去把镜子取来给我。”这么多天了,我还不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呢。
翠玉依我吩咐,取来一面菱花镜。我接过,举到面前一照,顿感心脏抽紧,四肢发寒。我痴然地望着镜中的那个女子,她亦用同样的目光回视我,刚刚还觉得燥热的身体,现在却感到一阵透心彻骨的寒冷。
镜中之人丹铅其面,点染曲眉,凝脂般的肌肤,衬着漆黑如绸缎的发丝,淡雅脱俗,恍若仙子。然而这样的一张面容,却使我惊惧不已,这张脸与我那日在列车车窗上看到的,渐渐合二为一。
忍住心中的恐惧,我将镜子随手丢给翠玉,“没什么好看的,放回去吧。”
“格格,你……”翠玉接过,却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就说,不用担心。”我觉得冷,便滑下身子,将被子往上拉拢了些。
翠玉迟疑了半响,方道:“格格,您……您还是听从老爷的安排吧,不要再惹他生气了。”
我奇道:“听从什么安排?”
翠玉攥着那面菱花镜,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我愣一下,随即便明白了。这个青冉格格为什么出逃,泽尔翰又为什么发怒,追根究底不过是选秀一事。说实在的,这件事也是我现在最为忧心的,好死赖活的还魂古代,我可不想以这个作为代价。
选秀……心里突然冒出一个疑问,我直直看向翠玉,“现在是哪个皇帝执政?”见她有些不明所以,我便换了方式:“我的意思是说,现在是哪一年?”
翠玉乍听我转了话题,有些怔然,见我还等着她回答,忙道:“回格格话,现在是康熙四十二年。”
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怦怦直跳,我捂住有些窒息的心口,对翠玉说:“我这会儿头疼的厉害,你先出吧。”
没等她回话,我已经钻进被子,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感觉,我只觉得心里闷闷的。康熙四十二年,也就是说,那位英明神武的皇帝此时已年逾半百,选秀女意味着什么我非常明白,莫说是那位心性极高的乌娜拉青冉,就是我也想尽快逃出这个樊笼。
我该怎么办?依然实行逃跑计划吗?既然从前的青冉格格能被追回来,我也不见得能跑的掉。心里越来越烦躁,意识却渐渐变得困顿,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我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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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上又躺了三天,总算身子好些,可以下地了。
这期间有不少人来探望过我,额娘,阿玛,还有我的哥嫂,但唯一让我觉的暖心的,只有我那个白得来的额娘。翠玉说的没错,我的额娘都善氏,的确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女子,她来的那天,流着泪将我拥在怀里,说选秀是谁也逃不过的礼法,天下哪一个做父母的不希望自己的儿女幸福,但是这一关必须要我自己去闯。我有些心酸地推开她,望着这个眉目如画的温婉女子,我实在不忍心拒绝她,便点了点头。
窗外一片盛绿,微风将树叶吹拂得沙沙作响,偶有几只雀鸟在树丛间飞来飞去。我将半开的窗户推开,凉风霎时扑面而来,清爽的感觉让我不禁叹出了声。
“格格,这样会着凉的。”惬意的感觉没有持续多久,翠玉像一阵风似的赶过来,将大开的窗户关上。
我见她如此紧张,只笑了一下,便转身走开。刚在椅子上坐稳,一道身影却直直地立在眼前。
我又笑了一下,道:“翠玉,没关系的,我都说了不会再打骂你了。”
翠玉听闻,急忙解释:“不是的,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我笑嗔她:“又没怎样,你慌什么?”
翠玉似乎有些着急,盯了我半响,蓦地朝我跪了下去。我被她一吓,刚送到嘴边的茶杯差点叫我给扔出去。我一叹,伸手去扶她,而她却固执的不肯起身。
“翠玉!”我有些着恼。
“格格!”翠玉抬脸望着我,眼泪滴溜溜的在眼眶中打转:“您别怪奴婢,是奴婢不好,如果可以让格格高兴,奴婢怎么样都无所谓。”
我哑然失笑,这个小妮子一定是以为她的格格中邪了,性情转变的太快,反而让所有人不能适应。于是我佯装恼怒,扬起手装作就要打下去的样子,翠玉惊了一下,反射性地要躲,却又挺直了身子,瑟缩着一动不动。
见她这个样子,我有些不忍,“好了,我不打你,但你要听我的话,赶快起来。”
翠玉带着又喜又怕的神情看了我一阵,忽而展颜一笑,站起身来,“谢谢格格。”
“你呀。”对这个小丫头,我真是又气又怜。
“格格身子虽然已经大好,但病根未除,还是多休息为好。”翠玉走到榻边,开始为我整理床铺。
这个丫头,刚刚好转些又来这套,我走到她身边,按住她正在忙碌的手,“我已经好了,若是再闷在屋子里,没病也要闷出病了。”
我拉过她,道:“陪我出去走走,我感觉自己都要发霉了。”
翠玉显然又要劝我,我没给她这个机会,径自拉她出了房间。
“格格……”翠玉不敢拂逆我,又怕我身体不爽,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得我直想笑。
“没关系,身子是我的,我还能不知道它的状况吗?”话一出口,便觉得有些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