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爱恋,无论当时多么深刻,时间总会将其淡忘,直至消融,然而每当午夜梦回时,那种惊痛的撕裂感,还是会痛彻心扉。
我时常看到十四不甘而怨愤的眼眸,一分分的痛楚,渐渐侵入四肢百骸,成为永久的伤痕。
时光依旧,岁月如梭。时值康熙四十六年,正月。
这一年的春节不如往年热闹,大年三十的晚上,我一个人闷在屋里睡觉,初一早上静姝只对我叹可惜。我陪着她叹息一阵,就算过去了,我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对什么都好奇不已的青冉。
康熙四十六年,十八岁的青冉,二十八岁的莫小妍。我还能坚持多久?我自问,却找不到答案。
时光不知不觉,已经流逝了那么多。十四已经从刚开始的抵抗,变为麻木接受。我也是舒了口气,毕竟我还是念及他,不愿看到他因两难而痛苦。
心里一边喟叹,一边缓缓独行。这要过桥,一个藏蓝身影挡在我面前,我绕过他,继续向前走,他又追上来,挡住我的路。我不满的抬头,想看看这么不知好歹的人究竟是谁。
一个清秀却陌生的面庞正对着我微笑,行为虽然鲁莽,却不失恭敬。我细细打量他,原来是一个小太监。奇怪了,我不记得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但看他的样子,却是对我极为熟悉。
我正要开口询问,他却先开了口:“姑娘,奴才何富贵,这里有封信要交给姑娘。”他微笑着从袖口掏出一封信笺,径直递给我。
我粗略一瞥,看到信封上的几个大字,“吾女青冉亲启”。我心中一惊,立刻夺来塞在袖口中。虽是如此,不免心中怦怦直跳,余光四下环顾,心下稍定。我看着眼前的何富贵,轻松说道:“行了,没你什么事,下去吧。”
何富贵离开后,我匆匆赶回房间。低头去拆那封信时,我的手一直在不停颤抖。
不知道泽尔翰给我这封书信的意图,我心中惊慌莫名,手拿信笺,就如同握着一块烙铁般烫手。
拆开手中的信,信纸上只有简单的四个字:太子有难,必当相助。富贵贴心,可为己用。
我深吸一口气,直觉气血翻涌,指尖麻木。太子有难……
泽尔翰,你究竟要我做什么?盯着那几个墨黑大字,我头脑完全陷入一片迷茫。我定了定心神,遂将手中信笺撕碎。
我告诉自己,没什么好担心的,先走一步看一步,若真需要我出手,再想办法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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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当值,我总觉得眼皮乱跳,归根究底全是泽尔翰的那封书信所致。糟糕的是,我还一直做错事,该往东的时候我往西,该坐下的时候我偏站着,这回被德妃拦住,原因是我端着盆景当炭火,正要往火盆里添加。
“你这孩子,今天也不知怎么了,晕头转向老是做不好事,这一盆水浇下去,你我都得挨冻。”德妃嗔怪地看着我,眼里有不满也有担忧。
我挠挠头,十分羞愧:“我也不知怎么了,可能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今天脑子一直昏沉沉的。”
德妃转目瞧着我,道:“怎么回事?有什么难心事?”
“回主子,我哪有什么难心事。”我急忙回答,生怕被德妃看出端倪。
德妃叹了一声,道:“我知道,你阿玛病倒在家,你心中着急自是难免,但有什么好隐瞒的呢?”
泽尔翰病倒了!这个消息我怎么不知道?昨天收到他一封莫名其妙的书信,紧接着他就告假在家,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联系呢?
德妃又看着我道:“若是担心,就回去看看,这点事我还是能决定的。”
我想起泽尔翰的那封家书,想到他现在称病在家的意图,总觉得有什么不妥。“谢主子好意,奴婢现在不想回去,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德妃定定望我,忽然叹口气:“你这孩子啊。”
我只笑笑,没有接话。
德妃又和我唠了会儿别的,就靠在榻上绣花子去了。我实在无聊,也跟在后面看她刺绣。
听到外面有阵嘈杂,我抬头看去,只见静姝急忙忙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叫:“主子,主子……”
德妃蹙起眉头,嗔道:“你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
静姝“啊”了一声,连忙用手捂住嘴巴。德妃斜睨了她一眼,继续手中的绣活。静姝看到我,冲我吐了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德妃轻靠在榻上,似乎对静姝将要陈述的事并不感兴趣:“看你一副急匆匆的样子。说吧,到底什么事?”
“万岁爷大怒了!”静姝凑近我们,一脸夸张,“不知太子犯了什么错,被罚在太庙前跪着呢。”
太子被罚!我心中一凛,德妃也陡然变了面色。
呵!来得真快!
我感到脑袋里有一根神经,“啪”的一声,断了——
太子有难……泽尔翰的书信,又一次跳入我的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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