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男子立即扭头,冷冷地瞅了蹲在地上的安生一眼。
剑眉星目,斧刻玉雕,英挺坚毅,竟然是难得的男儿好相貌。
只是那一眼,犹如攒心冰刃,令愣头青安生竟然也瞬间惊出一身的白毛细汗,争先恐后地从各个毛孔里孳生出来。
不过,怯是怯,理直气壮,安生并不觉得畏惧,冷哼一声道:“当街纵狗行凶,咬伤这位大嫂,惊扰食客之后还毫无愧悔之意,出言不逊,惹起众怒,反而贼喊捉贼,反咬一口。真当我长安王朝没有王法了么?”
“呸!”少女如今有了依仗,愈加嚣张,盛气凌人地环顾四周怒目而视的百姓一眼,鼻孔就朝了天:“她伸手去夺我黑将军口中美食,挨咬那是活该,就算是你告到京兆尹那里去,顶多也就是赔付你一两银子罢了。再者说了,王法乃是约束人的,你是打算与我家黑将军讲道么?”
妇人如今见那少女有权有势,招惹不得,只能将眼泪往肚子里咽,拽拽安生的衣袖:“姑娘,罢了,我们招惹不得。”
安生微微一笑:“王法的确是不能约束这畜生,不过王法里倒是有一条规矩,若狂犬不杀者笞九十。但凡是这疯狗伤人,人人得而诛之,必须就地斩杀,免得它继续祸害乡里,这一点,应该不差吧?”
“我家黑将军比你们这些刁民金贵何止百倍,谁敢斩杀,我要了她的狗命。”
少女凌厉地缓缓扫过四周手持榔头木棍的百姓,一声冷笑,然后看向那锦衣男子时,换做一脸幽怨:“惊云哥哥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我受气,袖手旁观么?还不将这带头闹事之人捉起来,关进大牢里去,让她受个教训?”
锦衣男子看一眼那闯了祸事的罪魁祸首,对少女摇头无奈道:“前两日我便叮嘱过你,你这黑将军明显是患了疯症,让你不要接近它。你非但不听,反而带着它上街,咬伤无辜百姓,原本就是你的不对。”
“什么?”少女跺脚娇嗔:“惊云哥哥,你不帮我也就罢了,如何还向着那女人说话?”
锦衣男子蹙眉严肃了脸色:“你这般无事生非,刁蛮跋扈,让你父亲知道了,也少不得一顿训斥,安生地一旁待着去。”
少女不情愿地苦了一张脸,轻哼一声,扭过身子:“不理你了。”
锦衣男子径直走到安生与那受伤的妇人面前,自怀中摸出一锭白银,递给妇人:“小妹今日的确有错,我代她向姑娘与你道歉,这五十两银子就权作药资。”
他居高临下,态度也有些倨傲张狂,没有丝毫的愧疚之意。偏生这锦衣公子那种高高在上的气度浑然天成,似乎是渗入在骨子里一般,这样生硬无礼的态度,只令人觉得无可厚非。
妇人接过那银两,低头摸一把眼泪,敢怒不敢言。
安生一声冷笑,心中不忿,站起身来:“疯狗咬人,若是这位大嫂命大福大也就罢了,若是不幸感染了恐水症,便是无力回天,连带膝下稚子将孤苦无依。公子觉得,这五十两白银可以买一条性命么?”
锦衣男子许是没有想到安生竟然会不依不饶,就是一怔:“那你说应当如何?”
安生一指那恶犬:“这疯狗留不得。”
“得寸进尺,惊云哥哥,你就不该给她好脸色看。”一旁的少女气鼓鼓地告状:“适才她还撺掇别人,让黑将军咬我。”
锦衣男子摇摇头:“这凶犬与小妹感情深厚,她舍不得,以后定然多加管束,下不为例。”
说完,他转身就走。
安生上前一步,便拦住了他。
男子身形高大魁梧,而安生娇小玲珑,站在他的面前,两厢比对,就觉得先行输了气势,有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她却昂首挺胸,悍然无畏,斩钉截铁道:“不行!”
“仓哴”一声,身后侍卫利剑出鞘,在安生面前滑过一道惊悚的流光。
安生骇然后退数步,花容失色。
锦衣男子满身凛冽的杀伐之气也骤然间迸发而出,瞬间笼罩了十步之内的空气,变得凝固。
“放肆!”
安生的双膝开始发软,感觉好像都失去了知觉一般。
先前那汉子上前,好言相劝:“姑娘,罢了,只能听天由命了。”
安生倔强地抬起头,一字一顿道:“并非是我得理不饶人,而是疯狗咬伤,别无良策,唯一的办法便是击毙疯狗,取其脑液,涂抹在伤口之上,可以降低患恐水症的几率。”
“胡说八道!”少女尖利地惊呼出声:“你这分明就是借口!若是我的黑将军乃是疯狗,那脑液涂抹在伤口之上,岂不是雪上加霜?”
锦衣男子垂眸看着强作淡定的安生:“可有依据?”
安生点头:“东晋葛洪著肘后备急方中记载:乃杀所咬之犬,取脑敷之,后不复发。”
“还有没有其他方法?”
“没有,只此一方,以毒攻毒。”
“你是大夫?”锦衣男子明显有些难以置信。
安生老老实实摇头:“不过粗浅涉猎,算不得。”
锦衣男子又伸手一指那妇人:“你家人?”
安生复摇头:“萍水相逢,非亲非故。”
锦衣男子双目灼灼地紧盯着她,安生却犹如置身冰窟,浑身冷汗直冒,不得不握拳咬牙,毫不退却。
男子沉吟片刻,抬手吩咐身后侍卫:“斩杀恶犬,取脑液交给这位姑娘。”
“不行!”少女厉声阻止,气势汹汹地上前,伸出鞭子指向安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