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外村落名曰惊驾村,村民对外来之人自是多有了解,叶紫芝三两下打听,就问出两月前住进一位貌美女子。叶紫芝寻到家中,终于看见院里拴着马匹,未见司徒晴身影。叶紫芝近前扣门,稍等便听闻回道:“谁?”叶紫芝欣喜道:“阿晴,是我,叶紫芝。”
屋内司徒晴喜极而泣,顾不得披上衣袍,忙来开门,哭道:“这些年,你去了哪里?”说罢,竟忘记了男女之嫌,将叶紫芝紧抱。叶紫芝心中苦涩,忍泪道:“阿晴,承蒙挂怀,感激涕零。”司徒晴突然察觉冒失,红脸站好,抹了抹眼睛,道:“我年年都来终南山寻你,生怕再也见不到你。”
叶紫芝低头惘然,司徒晴年年为叶氏夫妇送寒衣之事,他其实早知。每逢新岁,人世间万家团圆,叶紫芝无处可去,唯有回至终南山,祭拜父母。虽感念司徒晴一片情真,但自愧何德何能,配得上红颜痴心?于是,宁愿音讯全无,好让司徒晴舍弃,也不愿断送她良缘。怎料,五载晃眼过,这司徒晴仍旧执拗如初,若非令狐傲绝将其掳走,不知她要等到何时,也不知两人还可否再见。
叶紫芝正欲说话,却见司徒晴脸色突变。回头看,一虬髯客背剑立在院外,身着黑衣,神色悲凉,注视着他二人。叶紫芝心里诧异,这不是方才寺内那位中年么?但转念,便开口问道:“令狐傲绝?”却无法再生怒气,只因这令狐傲绝器宇轩昂,怎么也非似歹人。
那虬髯客听叶紫芝唤出姓名,乃道:“你二人先处理好儿女私情,三日后叶家庄相见,再与我了断新仇旧怨。”说罢转身而去,竟有黯然神伤之色。叶紫芝本想叫住,司徒晴伸手来拉他胳膊,脸上显露害怕,叶紫芝欲言又止,任令狐傲绝离开。
司徒晴引叶紫芝入内说话,问起别后种种。五年来,叶紫芝难以接受身世,心中迷茫,只好任侠四方,寻求解脱,争奈天下如此之大,却也找不到生有何欢。司徒晴见叶紫芝胡须络腮,形容枯槁,叹道:“当年,你送我回苏州,我竟未发现你埋下心病,一隔数载,往昔神采,都已成追忆。其实,周、徐二位掌门也多苦衷,你真无须怨恨。”
叶紫芝垂头道:“我宁愿不知,我在世上,还有两个生儿不养的父母。”司徒晴忙止道:“徐掌门亦是可怜之人,她有封书信,会告诉你前缘后果,我年年带来,奈何遇不见你。”司徒晴取出书信,叶紫芝拆开看,内中写道:
紫芝吾儿,今世与你母子缘薄,乃毕生遗憾,但命运如此,皆属无奈。旧事重提,恩怨凄凉,都在其中,你是我唯一至亲之人,望你勿要恨我。
四岁,母亲叶氏病亡,我尚不懂何为悲伤,只知道最爱我之人走了,我万分难过。
七岁,父亲续娶,继母对我冷眼相待,动辄责罚。天底下似乎只剩了我一人,不论喜怒哀乐,都无人关心,唯独可做的,便是努力活着。
十七岁,与继母争执,愤恨中将其推倒,心里害怕,离家出走。上天让我遇见周逸萧,我无处可去,他便是归宿。周逸萧志在名满天下,而我却是个平庸女子。同年,拜入峨眉,若不想失去心爱之人,就应与他门当户对,方能美满。
十八岁,怀周逸萧之子,常感目眩头晕,绝尘师父言我体弱有宿疾,忌大喜大悲,思及母亲早逝,恐遗传于腹中婴孩,难胜凄楚。此事未告诉周逸萧,渐与其断绝往来。世间无人能再保护我,但若还有谁可以相信,便只有周逸萧了,我不愿他为我伤心。
十九岁,为周逸萧产下一男,三日不哭,闭目流泪。时神水宫掌门水凝烟在峨眉,为其医治,与我说此子易夭折,唯将华山火晶石、寒潭水晶石佩于其身方得长寿,并为吾儿起名紫芝,愿其安康。感于水凝烟恩德,又为吾儿性命打算,遂叩别师父,拜入神水宫门下。
二十岁,与周逸萧重逢,为我取得水火二晶石,我只言以此凝练药物,虽是万千不舍,却怎奈有缘无分。我自婆娑树下彼岸之花,有花无叶,前世之缘,今生已断。吾儿紫芝身佩水火晶石,抱与表兄叶玄真,挥泪而别。
二十一岁,周逸萧闯入神水宫,为我所伤,缘尽于此。“我周逸萧今生若与你再见,便是在奈何桥头。”每思及此语,泪流不止。
二十五岁,回终南山探望吾儿叶紫芝,时已六岁,聪慧乖巧。抱于怀中暗自偷泪,听其呼我姑母,更伤心不已。此后回神水宫,断绝杂念,闻周逸萧已拜入华山门下。
三十五岁,故友萧天晴之弟萧离情为朝廷所迫,葬身火海。我派人吊唁,并寻回当年与周逸萧定情之剑“流云”“击水”。时隔十年,复回终南山,将《凝水诀》交付叶玄真,令其教吾儿修习,愿他清心如水。吾儿喜练剑,远远望之,貌似当年周逸萧,心下感伤。
三十九岁,吾儿至华山寻周逸萧,周逸萧不知其以气御剑法乃我凝水诀之化用,恼怒中责吾儿修习邪道,恨我隐瞒真相令其教子无方。致使吾儿情绪失常,眼流血泪,周逸萧恐慌之下,亲送其至神水宫。我命人带话回之,言其孤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