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说到这叹了一声,仿佛心底被什么东西压抑着,已经说不出话来。
这时,老叟抢过话说道:“你这老死婆子,又在陈芝麻烂谷子的胡说些什么?还不快早点休息,明天一早犁地,这可是要命的活!”
老叟说罢,拉着老妪头也不回便走了出去……
这一夜,刘重睡得很沉,恍惚间他好像是做了个梦,梦见一树红梅在暴雪中绽放着,枝干覆满了厚厚的积雪,几根细细地枝条仿佛已经不堪重负,眼看就要折断下来。偶然间,有几滴晶莹的水珠从花瓣上滑落,如明眸中垂下的泪……
刘重呻吟了一声睁开眼睛,发觉天已经放亮,他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梦境,不禁叹道:可惜是梅花,若是梦见桃花,必是好兆头!
刘重掀开被子摇了摇头,对自己刚才的想法似乎有几分暗笑。他下了床,紧走几步推开门,一阵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他伸了个懒腰,心情就像是这一碧的晴空,豁然开朗了起来。
田间不远的地方,老妪正双手紧扶着犁杖,两脚小心翼翼地走在刚刚耕出的垄沟里,而老叟则在前头用肩头拖着一根绳子,吃力地向前走着。
刘重见状赶忙一阵小跑来到老叟的身后,他伸手一拉绳子,便用力向前拽。
这时,老叟已有所察觉,他挺直了腰转身一看是刘重,便缓了口气道:“刘公子大清早不在屋里睡觉,起这么早作甚?”
刘重忙笑了笑道:“我们读书人晨时正是做早课的时间,懒散不得,读书习文,这大好的光景岂容错过!”
老叟上下打量了一眼刘重,又道:“既是有早课,怎么跑到这里来拉梨?”
刘重看了看地上的绳子,又回头看了一眼老妪,轻声说道:“晚辈因见阿公拉梨辛苦,故而想略尽些微薄之力。”
老叟用手在肩头上揉了揉,一板脸道:“这拉梨耕地又岂是你们读书人当做的事?”
这时,老妪也走过来对刘重道:“是呀!你们读书人都是天上下来的‘文启星’,将来出门骑马坐轿,做的都是高人一等的事,又怎么能在这庄稼地里受这委屈?再说,你的病刚刚见好,还是养好身子赶考要紧,快回去歇了吧,呆会儿我和老头子耕完了这几垄地,就回去给你做早饭。”
刘重听老妪提到了轿马之类的话,便问道:“二位老人家为何不使牛马耕田,这样不省得阿公如此辛苦?”
老妪苦笑了一下道:“这用牛马耕田的,都是些有财势的大户,像我们这荒山野岭的小户人家,能垦块地糊口就已经是老天的造化,又哪敢有心思去讨牛马?”
刘重顺着田垄的方向看了一眼,还想再说些什么。这时,老妪推了一把刘重说道:“孩子,这里的活计不关你的事,听阿婆的话,快回屋歇着吧!”
刘重无奈,他只好慢腾腾地回到房前,他绕着草房转到了房后,看见自己的驴儿正在啃食地上的嫩草。刘重上前解开了绳扣,牵着毛驴再次回到房前,他瞅了瞅毛驴,忽然有了个主意,心中暗道:我若将这毛驴赠予二位老人,岂不就省得他们二位老人家出这些苦力?转念一想:这二位老人家都是耿直性格之人,又心地善良,我若当面相赠,他们必不肯收,看来只好不辞而别才是良策。
刘重想到这,他将毛驴拴在了门前的一棵树上,然后回屋取出了包裹,这才悄悄离去。
刘重上了大路,他回过头去向老夫妇耕作的方向回望一眼,远远的,只见那老妪依旧双手扶着犁杖,步履蹒跚地走在泛起的烟波之中,就如同湍流中逆水的一艘小船,老妪在悉心地稳着舵杆,而那老叟恰似那拖船的纤夫,埋着头,每一步都入地三分……
刘重沿着大路走了约两个多时辰,阳光热烘烘地烤在背上,他不免出了一身的汗。刘重将包裹再次从左肩换到了右肩,这时候他才感觉到腹中有些饥饿,猛抬头,见前方的道路蜿蜒着转进了一个山口,刘重心中一喜,暗说:若是在山间行路,也许会凉爽许多。
刘重提了提精神,顾不上肚子咕咕作响,他加快了脚步,继续向前走去。
刘重拗过一道山弯,这才发现,这条路正处在两座大山之间,碧翠的山谷,随风送来一缕清新的风,润润的,还夹杂着一股芳草的香气。
刘重行进在山路间,虽然脚下的道路不比山外的路宽阔平坦,可这里的景致更加凸显出了一种盎然的生机,树上的枝叶儿和路边的小草也愈加地浓密起来。
刘重毕竟年轻,又是初次远行,每一处湖光山色,总能使这个刚满十八岁的热血青年感到新奇和愉悦,一双渴求的双眸,也总能从枯燥的旅途中捡拾出异乡的风土和谐趣来。
刘重走了一段路,心中暗说:这山里的路倒是比山外更显得恬静自在,我不如边走边拿几本书来读,老实说,行千里路读万卷书,此言不虚,可若是说进京赶考,这之乎者也才是最要紧的东西。
刘重想到这,他停下脚步,从包裹中取出一卷书,边走边读了起来。
大家都知道,刘重从小就是个酷爱读书的人,而此刻的他一旦擎书在手,他的眼前就仿佛是展开了另一个神奇的世界,而身边的一切,一下子就都变得黯淡了许多……
就这样,不知不觉,夕阳已经悄悄地伏在了西山的肩头,它扑红的涨圆了脸,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