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僧卧在船板上,嘴里颤颤巍巍说道:“阿弥陀佛,洪蛇猛于虎也!可怜这八十船工……”
郭远双手稳住船板劝道:“天师不必愧疚,但愿西天之行不会因此而断送!”
渐渐地,风消浪息,天边的几朵云儿抻着懒腰,慢慢地从鱼肚白变成暗红色……
郭远见法僧在船板上畏缩着身子,人已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便拍了拍船板说道:“天师,待俺背你上岸!”
郭远说罢背起法僧,他突然身子向上一挺,整个人站在了海面上,一路踏浪而行。
郭远来到岸边,将法僧轻轻放下。
法僧拄着竹杖,边走边赞道:“艄公好水性,竟能逐浪而行!”
郭远呵呵一笑道:“吾祖辈以海为生,修船掌舵,乃是家传。至于这踏浪之事……这也当说是风浪中搏来之能!”
这时,就听得身后传出一个声音说道:“艄公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吹牛也别忘了我老鳖之功。”
法僧和郭远回身一看,只见一只浑身长满绿毛的海鳖正爬了上来。
郭远脸一红,他抱了抱拳说道:“谢神鳖助我踏浪之劳!”
法僧一旁小声说道:“汝分明是踩着神鳖的脊背踏上岸来,何以说成是逐浪之功?”
郭远忙说道:“吾只道海鳖之类都是哑口之物,所以才随便说说而已,谁知道这海鳖竟是个会说话的神鳖?”
神鳖抬起头冲法僧问道:“这位可是欲往西天取经的法僧天师?”
法僧打着稽说道:“阿弥陀佛——贫僧谢神鳖救助之恩!”
神鳖又向前爬了两步,叹了口气说道:“我亦不是什么神鳖,百年老鳖而已!只因与佛门有缘,可几番修行都未成正果。上次唐三藏去西天取经,曾经答应给我千年寿禄,可时至今日,却杳无音讯。今闻法僧天师乘方舟出了东海,特在这里等候。”
法僧想了想说道:“若神鳖能载我一去西天,我便收你为徒,令你修成正果。”
神鳖缓了口气说道:“天师若收我为徒,我送你去西天并非难事,只是我这背上只能驮得一人,艄公恐怕去不得。”
法僧看了一眼郭远说道:“这人本是个掌船的船工,如今方舟无存,他自然去不得。”
郭远一听,肺差点没气炸了。他低声愤愤道:“这是哪家佛门的圣僧?卸磨杀驴的屠夫差不多!”
郭远说罢,他一甩手,大步离去。
法僧一见忙喊住问道:“艄公要去哪里?”
郭远没好气,头也不回说道:“俺他娘的肚子饿,找个地方要口饭吃,省得在此碍你们师徒的正事。”
法僧追上两步说道:“贫僧亦是腹中饥饿,望艄公待贫僧一同化缘。”
郭远放慢了脚步,就听神鳖在后边说道:“师父快去快回,俺老鳖在这里等你!”
郭远在路上气生生,对法僧理也不理。
法僧拄着竹杖,边走边搭讪道:“想昨日出海之时,我们是何等风光,谁料只过一日,你我就都成了乞丐!”
郭远听了法僧这话,他哼了两声,也不搭茬,只顾继续往前走。
大约走了一里多路,眼见前边孤零零现出一间茅草房。郭远见茅屋的门开着,便带着法僧来到门口。只见屋当中的一张桌子上摆着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一位白发老妪背对着门坐在桌前,口中不住地念道:“这爷俩怎么这么半天还不回来?”
法僧一步跨入门槛说道:“阿弥陀佛——施主,贫僧化缘来了!”
老妪转过头,她起身看了看法僧说道:“噢,原来是化缘来的和尚!贫妇倒无可施舍,只有素菜淡饭,若不嫌弃,只管随便。”
郭远一听,他也一步迈进屋来。老妪又打量了一下郭远说道:“看你们两个这打扮,倒不像是一对师徒,不知两位从何而来?”
郭远忙说道:“我本是这位天师的船工,因出海落难,幸保得性命,故来此讨扰。”
老妪给法僧和郭远各自让了座,又将饭菜送到两人面前。
待老妪见两人吃饱之后,便向法僧问道:“天师来时的路上,可曾看见我那公公和死老头子?”
法僧茫然地摇了摇头。
老妪又道:“我那死老头子和公公一大早便出去玩船,不到日上三竿就不想着回来。两位若无甚急事,能否帮老身出去寻寻?”
法僧露出一脸无奈的样子说道:“贫僧初来乍到,人地生疏,辨个方向尚且勉强,不知施主教我们那里去寻?”
老妪向门外看了一眼说道:“可也是!既如此,老身便带你们去寻。”
法僧心中暗道:“这老太太不是有毛病嘛!既然你自己能去,还搭上我们两个干嘛去呀?”
话说法僧心里这样想着,可俗话说“吃了人家的嘴短!”法僧和尚虽然心里头不乐意,嘴上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拉上郭远,跟随着老妪一块出去。
老妪很快便上了一条小路,又登上了一处高坡,突然放慢了脚步。
法僧做梦也没想到,这老妪的腿脚竟然如此的利落。他跟在老妪的身后,不觉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法僧见老妪放慢了脚步,正想缓口气,他一抬头,猛然见前面是一片白皑皑的沙滩,而在这沙滩之中,一艘巨大的渔舟正被沙滩半掩着。更令人称奇的是:在这渔舟之上,船首坐着一老翁,船尾站着一老叟,这老叟正随着老翁的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