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丫把孩子收拾了一顿,让桂花带着去睡午觉,这会儿跟纪午坐在堂屋里,一人一把蒲扇。见纪午还在幸灾乐祸的笑个不停,她没好气的说道:
“你这人怎么这样,看见阿寿在玩也制止他,瞧他那屁股被蚊子咬了多少包啊!”
纪午无所谓的耸耸肩,“他玩的多高兴,我干嘛阻止他!”
兰丫气结,她知道纪午一直都不怎么喜欢阿寿,大抵是因为不是他的亲生儿子的原因吧。有心劝他对阿寿好一点儿,但眼下他才入衙门,只怕事情多的不可开交,她便不忍心再烦他。
“前头怎么样?没人给你气受吧?”
“怎么没有,大早上就被个老东西糊弄了一通!”,纪午在堂上憋了一肚子火,正愁没地撒,兰丫一问,他就喷喷不平的说道:“那个喻主簿,仗着自己资历深,倚老卖老,给了我个下马威,我看他是一点儿没把我这个顶头上司放在眼里,你说可不可气?”
纪午火大得很,兰丫连忙给他倒了碗凉开水。
“你前头的顾县令一死,这县令的位子不就空出来了吗,听说喻主簿在府城活动了许久,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位子结果被你占了,他能不给你下绊子吗?”
“可以嘛,呆后院里还知道喻主簿的事儿啊!栓子告诉你的?”
他昨晚住在城隍庙,让栓子和伍明经到处打听了一下。这个喻主簿也是不容易,在科举路上折腾了大半辈子,直到景厉十三年才高中三甲,取得同进士出身,这一年喻主簿四十有一。同年,因为得罪了人,所以被丢到僻远的地方为主簿,一干就是十个年头。今年他终于时来运转,先是女儿嫁了府衙通判大人家的庶出儿子为妻,再是顾县令失足丧命,他拜托亲家活动了不少时日,就在他以为自己终于有机会在主簿的位子上再进一步时,吏部的谕帖红榜就到了。喻主簿搭进去大半家产,结果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他自然心有不甘。
兰丫知道的没那么细致,她说道:“拴子都在你身边,几时到后院来了,我也是听上午帮我们收拾屋子的衙役们顺嘴说的,要不要我帮你出出气?”,兰丫问的很是认真。
纪午乐了,顺手捏了她的腮帮子,笑弯了小眼睛,绕有兴致地问道:“你要怎么帮我出气啊?”
“天机不可泄露!”
兰丫这护犊子的样子真惹他稀罕,青天白日的就往人粉嘟嘟的嘴上啃了一口,“我前衙还有公务要忙,先走了”
没走两步回头又道:“晚上要吃接风酒,别给我留饭了。”
说完就神清气爽的出了后院,至于兰丫说替他出气的话,他压根没放心上,只当她是为了宽慰他的。
下午,纪午和伍明经把过往的案卷通通看了一遍,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未经处理的状纸堆积如山,看日期,半年前的状纸都还在。
伍明经叫了几个书吏进来把状纸分类放置,见纪午拿着一封信在出神,出言道:
“大人,可是有什么问题吗?”,从早上接印过后,伍明经就改了口,由原来朋友之间的表字相称换成了“大人”,他自己也迅速融入师爷一职,竭诚为纪午分忧。
纪午挥手斥退一众书吏,说道:“这里有一封知府大人写给顾县令的斥责函,斥责他不该把精力放在寻找水源上头。”
把信函递给伍明经,纪午狐疑的说道:“浒阳县最缺的就是水源,顾县令这一举动本是利民利社稷,府利不鼎力支持就算了,怎么还多番斥责?”
伍明经道:“许是知府大人笃定浒阳县没有水源,这才不希望顾县令做无用之功。又或者……”
纪午与伍明经会意一笑,说出伍明经咽进肚子里的话,“浒阳县不能有水源!如果是这样,那我可就坐在了火盆子上头了,只怕稍不注意就会惹火烧身啊!”
话里话外忧心忡忡!
赶紧找了喻主簿,纪午没直接问有关顾县令寻找水源的事儿,而是问起了堆成山的状子。
喻主簿匆匆而来,满头大汗,说话都喘着气儿。
“大人有所不知,顾县令在头两年一直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连知府大人都多次夸赞。顾县令生怕老百姓有冤无处诉,就把放告的日子改成了每隔一日便放告。只是半年前,不知怎么就有些不正常了,一个月有二十天都在外游历,寻找水源,还说什么他马上就能找到一个用之不竭的巨大水源了。如此一来便荒废了一些公务,这些状纸就越堆越多了。”
纪午好奇的发问:“那顾县令他最终找到那个巨大的水源了吗?”
喻主簿不屑的笑道:“大人说笑了,浒阳县有水的地方都打了井,哪还有什么巨大的水源!本县县志上头就没提到过有什么巨大水源,顾县令也不知道怎么就魔怔了,非咬着牙说有,知府大人为这事儿专门把顾县令叫到府衙训斥了一番,谁知他拒不悔改,一意孤行,执意要找那个不存在的水源,结果在勘察时失了足,哎!”
纪午惋惜道:“那真是可惜了顾县令,他要是不死,没准儿就真找到水源了呢,这可是利国利民的大业啊!”
“没有水源!传说禹王庙里原有一颗水珠,水珠在则雨水充沛,风调雨顺。可是那水珠早就不见了,浒阳县也就少有雨水了,近些年更甚,即便不是旱灾也缺水,而且风沙也越来越大。”
水珠,一直是一个传说而已,浒阳县对那个传说深信不疑,人们一致认定是因为水珠丢了,浒阳县才会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