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边境,多是深山,荒无人烟。
林深之处,山谷之间,歪歪斜斜搭着一草庐。
月色正中,山林里偶尔传出几声野兽的低吼,惹得山禽跟着咕咕作响。
小屋子里的宁静被忽然变粗的呼吸声打破,急喘几息后,少年发出“嗬”的一声,从床上猛地坐起身来。
冷汗从少年额头滑落,打湿清瘦的脸庞。他深吸一口气,用力甩了甩脑袋,企图将梦中那无边血色抓紧忘掉。
“做噩梦了吗?”冷不丁的一句问候从身旁发出。
少年心头一紧,下意识的劈手一掌朝身侧打去。
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重新塞回单薄似葱皮儿的被褥里。
“你身上有伤,别乱动。”
少年没有说话,方才他那一掌使了近八成力道,可面前这人只是轻描淡写的一握一压,就将他所有的内劲儿化去。可见至少是个功夫不俗的。倘若这人真的想杀他,方才昏迷时大有机会,何至于留他醒来。
清风吹去薄云,月光洒落。
少年终于看清了眼前人。
床前搁了张小杌子,这人就坐在那。小杌子装下他那高挑的身量很是勉强。便显得有些憋屈,一双腿叠着蜷在身前,可怜巴巴。身上一件溜薄儿的粗衣,长发不束不冠,脸上罩着个不晓得使什么雕出来的面具。
瞧不见长得什么样子。
那人开口,声音有些低,像深谷里的风轻轻吹过枫林,沉静又动听:“如今入了秋,河里的红鲤个个翻肥,大的有两尺多长,成天在河里懒惯了,捉起来丁点劲儿都不费。捞上来一条,随便收拾一下,是烤是煮都成,吃不完的晒了干留着。就是得提防着山里的野狸子,那家伙儿狡猾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给你把鱼干儿给叼走了……”
少年冷冷打断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眼前人轻笑一声,摸了摸下巴道:“不好意思,扯远了。我是想说,今儿个鱼没捞着,这不,捞着你了。”
少年的目光一直落在眼前这人身上。
古怪的小屋,古怪的黑夜,古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