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
梅笙叹了口气。
嫁作人妇,处处掣肘,稍有动作还得思量再三,当真极不方便。
梅笙摇摇头,将纷繁的思绪甩掉,起身往房里走,三日很赶,她得将剩余的佛经抄完。
二十四这日,一骑铁骑伴着落霞奔进盛京城,至皇城前,跪地嘶喊,“报!云州暴乱!”
半个时辰后,那人被带进御书房,皇帝冷着脸坐在上头,人一进来便劈头盖脸的问,“说!什么叫云州暴乱!”
皇帝近来心情十分不好,概因诚王那事处置得太过粗糙,不少朝臣私下猜测连连,令他十分不满,可他心中有鬼,根本没底气斥责分毫。
来人是个小将,身板很是单薄,一路赶来,许压根没时间停留歇息,衣衫褴褛,遍布尘土,隔得近了还能闻到一股馊味,皇帝隔得远自是闻不到的,可他旁边的宫人却没那么好的待遇了,一呼一吸间尽是怪味,纷纷想躲避一下,却因皇威动不得分毫,一时间脸色很是古怪。
小将没注意到这些,跪地行了个大礼,哑着嗓子禀道:“陛下容禀!吾乃云州守城小将林英,半月前,云州太守之子与云州军参军于闹市斗殴,太守之子失手错杀参军,惹得霄云将军不满,霄云将军麾下将士夜入太守府,杀太守之子于床榻之上,嚣张离去。
太守痛失爱子,勃然大怒,命闫宁将军捉拿杀人将士,非为报复,只为教化,霄云不从,两方于云州城外芜湖边交锋,一夜恶战,两败俱伤。
霄云将军心中怒意难消,带兵夜入云州城,斩杀太守府守卫,挟持太守。
城中百姓们感念太守恩德,见此怒起,与霄云将军麾下将士相斗于太守府前,三百余人,亡六十余人,伤一百,残五十,太守重伤,命小将入京叩请陛下派兵镇压!”
“什么!”皇帝勃然大怒,“霄云?好一个霄云!镇守云州,是为护卫百姓安危,可他!可他竟然敢对百姓下手!好大的胆子!”
皇帝气喘不止,一股自心头升腾而起的阴郁气灌满全身,他伸手挥下,案桌之上一叠奏折哗啦啦落地,宫人们心头一跳,慌忙跪下,弯腰缩头,惶惶不安。
林英低垂着头,神色半点未变,等上头安静了,方哑着嗓子泣道:“陛下明鉴!太守大人自上任起,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凡遇百姓诉难,必费心解决,知云州军为平南王府亲兵,守卫云州有功,但凡碰见,从来温言好语,不敢怠慢。
可叹云州军坐地称霸,仗着上头无人压制,任性猖狂,不将百姓当回事,平日里浪荡城中,醉酒时闹事是常事,‘失手’伤人更是常事,太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多次劝谏,却收效甚微,本想慢慢感化,谁知小人猖狂!竟敢动手杀人!”
说到最后,已然哽咽难言,他伏地,额头磕在冰冷地面,半晌不起。
云州军!
平南王府亲兵!
皇帝眼中阴郁气更重,他紧紧握拳,忍得青筋暴起,半晌后,方道:“召平南王入宫!”
内侍应是,匆匆去了。
今夜月色极佳。
梅笙坐在案前落下最后一笔,正待起身,蓝莺拿着封信进来,“王妃,府里来信了,送信的自称是王爷侍卫,是王爷给您写信了吗?”
她很好奇,也很纠结,一时间脸上甚是精彩。
梅笙挑了下眉,伸手接过来打开,抽出两张薄薄的信纸。
绿柳自觉的躲开了,蓝莺倒没躲,只也没往这边看,梅笙低头,展开信纸。
信头写:卿展信如晤。
开头的‘卿’字,落笔很是犹豫,开头便糊了重重一团墨,可见他下笔时有多纠结,心绪有多纷呈,梅笙轻笑了下,往下看去。
谌不妄许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开头便说起温党余孽闹市处斩的事,“诚王早有预谋,飞雁山后山岭连绵,不知究里,他私下挖矿炼铁,所谋不小,皇帝宠他信他,只怕他早已与皇帝通气,不管用了何种理由,皇帝帮他费心遮掩是事实,只可惜那些无辜人,平白担了余孽的罪名,贤王有所察觉,近日很是颓废,已闭府三日不出……”
拉拉杂杂一堆后,他才拐回正题,“云州暴乱,皇帝命我去往云州。”
闲事一堆,正事倒是一句明了。
梅笙笑了下,将信纸递去烛火上点燃了,这才思索起来。
若她猜测属实,谌不妄该是早有预料的,云州军虽冠有平南王府亲兵之名,可好几代过去,殊无牵扯,其心早异,皇帝也知道,如此爽快的同意,恐怕也存了不让谌不妄好过的心思。
云州太守赵広是皇帝的人,连任十载不曾调迁,均因皇帝想慢慢分化云州兵权,可惜的是赵広小有聪明,也会拉拢人心,却有个疼入心肝的儿子,但遇其子,其心必定偏颇,其子又与云州军不合,整日里斗殴,以致于浑浑十载,毫无进益。
云州军分有八部,其内也有不合,八个将领各有心思,谌不妄此去云州,不止要和赵広周旋,还得与各位将领周旋,皇帝不可能帮他,想必还会暗中命赵広使坏,赵広心眼小,怕是巴不得将谌不妄弄死,甚至于隔岸观火,等谌不妄与云州军两败俱伤,好得渔翁之利。
梅笙伸了个懒腰,眯起眼来,越想竟是越兴奋。
“蓝莺,咱们明日便回罢。”她说。
“王爷跟您说了什么高兴的事吗?”蓝莺好奇的问。
梅笙笑,“是啊,很是高兴的事。”
是什么高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