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的洞室内,一名小少年身子裹着厚厚的丝绒被,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躺在最里头的石台上,半遮半掩的容颜豆大的汗珠不断溢出,沾湿了那头耀眼金发,狭长地凤眼紧闭,贝齿紧紧地咬着红唇,似在承受什么巨大的痛苦。
紧抓着兽皮的那只手白皙无比,甚至比身下的白色兽皮更白几分,另一只手死死抓着胸口,身子微微抽搐,不知是因那不时灌进去的冷风,还是身上传来的痛,隐约似乎能听到一声声微弱的痛苦**。
此时的少年已经被心痛折磨得意识模糊,根本不知道有一道身影正慢慢在靠近。
好香啊!
幽幽的淡淡香气迎风袭来,犹如那开在雪山的雪莲冰冰凉凉,似乎有种很安心的熟悉气息,奇异的减轻了心痛的感觉,竟是比他每日喝的药剂更有效快捷,少年不禁贪婪的吸允着这奇异的香气,黑暗的世界宛如射入了一缕光,穆然回神眼前看到的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安详静溢,就连紧蹙的眉宇不知何时也松缓了几分。
恍惚间,他似乎感觉到一双冰凉的手轻轻地游走在他的脸颊,带来一阵酥酥痒痒的感觉。
……那是一双很熟悉很熟悉的手……
“原来,……就是你在呼唤我吗?”
在将他粘在脸颊上的金发扫去时,看着那张脏乱却尤可见轮廓的脸时,雪希在一瞬似乎明白了什么,脑海中闪过的零星碎片那是蒙尘的记忆。
轻轻地喃噫飘忽的响起,若自九天之外飘来的一般,令人无法捕捉,却清晰地钻入了司雪衣的耳朵里。
……那声音,好熟悉好熟悉……
“……是你吗?”司雪衣无意识的发出了一道喃喃,伸出的手瞬间抓住了一双柔滑冰凉的手掌,那低低的温度不由得让他微微颤了颤,犹如碰到了冰雪融化后的雪水,清凉浸透了他的心,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绵绵的心痛仿佛霎那冻结,那熟悉的奇异温度莫名令人感到安心。
是她吗?
这就是她的手吗?
自己真的碰到她了吗?
……我想,是的!
司雪衣眼眶慢慢湿润,这与先前因心痛症而落下的泪不同,那是一种重逢的喜悦。
“……你终于来找我了吗?……”
“……我就知道你不会忘了我的!……”
“……你是来带我走的吧?”
“……好!……带我走吧!……我不想再一个人留在这里!”
“……带我走吧!……这里好可怕!”
“他们……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打我,骂我,我都忍了!为什么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
“为什么要把我丢在这个可怕的地方?我也会怕的!……我也会哭的!”
“……不过,这次我要谢谢他们!因为,……我终于找到你了!”
“……终于……等到你了!……”
司雪衣紧闭着眼睛,声音时而激动,时而受伤,这些话他从不曾对谁提起过。
但若是她,……那就可以!
“不!”
“……对不起!”
“……我……我不能带你走!”
冰冷却动听的声音无情地拒绝了他,他听到了她的挣扎,却也听到了她的决绝。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带我走?”
“你是我最后的希望,你不是说过会带我走的吗?”
“……不要!带我走吧!我不要再呆在这个地方了!”
“求你了!就算地狱,……带我走吧!”
司雪衣激动地抓紧手中的那只手,那力道令后者甚至微微蹙了蹙眉,指尖深深嵌入她的肉里,鲜红的血丝顺着手背滑落,在那雪白的肌肤上尤显触目惊心。
司雪衣沾染着泥土的容颜上带着无法掩饰的脆弱,那丝恳求,那丝绝望,在雪希的眼里是多么的让她心痛,她从不知这世间会有人如此渴求着地狱。
“……对不起!……”
终于,那只手还是缓缓地抽离了他的掌心,只留下一句抱歉。
他不要对不起!他只要她带他走!!!
为什么她不肯?
她又要离开他了吗?
她也要抛弃他了吗?
“不!!……不要!!!!!”
一股恐惧笼罩在心头,感受着她的离去,司雪衣不知从哪来的力量竟然在那一瞬猛地睁开了眼,模糊间只见一道朦胧的身影正缓缓离他远去,费力地想看清,昏暗的光线却让他根本无法看清。
雪希却毫无阻碍的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看着他毫无预兆的睁开了粉色的眼眸,心莫名一慌,竟下意识的张开了羽翼,飞向上空的露天洞口。
啪!
劲风袭来,狂乱的吹乱了他的发,司雪衣恍然看见一对银光闪烁的羽翼在那人身后张开,刺眼的光芒以及那道劲风不禁令他本能的眯起了眼,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又一次像梦里一样,缓缓抽回手,背光中的容颜他看不清,只能看到那头妖异却圣洁的银发在迎风飞舞,丝丝缕缕因着她的倒飞飘飞在面容,又一次转身飞远,……飞向那他抵达不了的天堂……
“不!!!!!”
司雪衣的身子剧烈的坐起,情不自禁的朝那光芒来源的地方伸出了手,似是想抓住什么,晶莹的泪珠在那惊恐大张的粉色眼眸顺着眼角滑落,转瞬消失在身下厚厚的白色兽皮里。
“……又……又是梦吗?……”
伸出的手甚至抓不到任何一缕光,司雪衣失魂落魄的垂下手,愣愣地看着那根本没有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