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的一年零三个月,苏爱爱收到s市房东的电话:“喂,苏小姐啊,我联系欧阳先生联系不到,只有打你的电话了。我就是想说,你们的房子啊,现在有人想租了,里面有些东西你们能不能拿走?不好意思啊,欧阳先生和我说过别租给别人,但他付的房租也快到期了……对了,如果可以的话,你们能不能把钥匙还回来?”
苏爱爱坐在办公室里,仰头看了看蔚蓝的天空,夏日的风吹起旧日的回忆,或许也该好好面对了,她说:“好,我知道了,我回来一趟。”
多么可笑啊,明明已经分手快一年了,这个房东太太却还是以为两人是在一起的。
s市和南京依然没有什么区别,炎热,热风拂在裸露的手臂上,是灼灼的热浪。
天气一热,苏爱爱的脾气就不大好。
门卫的小老头似乎还认得自己,也不盘问,对着爱爱笑了笑,爱爱就进去了。
上楼的时候,冲下来一个女生,抓着电话嚷嚷:“和你说了,马桶坏了,你就是记不得!快点回来!”
苏爱爱微微侧了身,靠在栏杆上,让她经过。
那女生抬头一笑,抓着电话,对爱爱说:“谢谢。”
苏爱爱一下子晃了神,那女生的年轻笑脸多么像曾经的自己啊。
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女生已经走下楼去了,声音还在楼梯间回响:“啊,对了,晚上吃什么,我现在要去买菜……”
门没有锁,苏爱爱吓了一跳,心“咚咚”的像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闭着眼睛,吸了口气,推开门,原来是富态的房东太太。
哎,她到现在还在期待什么呢?
房东太太堆着笑,指了指纸箱:“苏小姐,我把侬的东西都收了一下,你来点点!”
苏爱爱点了点头。
往里面走,一步一步,每一步,都像一个世纪。
这个位置原来好像放的是沙发,那个地方摆过电视机,这里……是砸碎杯子的地方……
那碎片的痕迹已经没有了,留下的是空荡荡的屋子。
突然,她回头,夕阳的光薄薄的浮在阳台斑驳的墙上。
她慢慢的走过去,轻轻的蹲下身来,那黄澄澄的油漆字有些还在那里,石灰有些掉了,但一个个还能辨别出写着的是什么。
伸出颤抖的指去,一个字一个字,一笔一画的,指尖压在硬邦邦的墙面上描摹着,沙沙的又掉下不少的灰来。
房东太太咕噜:“哎,这样可不好,我还得叫人来把这墙重新漆了……”
看苏爱爱不说话,又有点尴尬,只得说:“苏小姐,那我先去忙自己的事了,你拿完东西关门就好!”
“嘭”的一声,门被关上。
她还是一动不动蹲在那里,指尖上满满的都是灰,一抹眼睛,生痛,一下子就留下泪来了,一屁股坐在冰冷的瓷砖上。
烈情,你不是说,时间很长,终将忘记吗?
为什么这些字还在这里呢!
为什么我还是能清晰的想起呢,一下子就想打开了记忆的黑匣子。
那个夕阳落下的午后,他和她蹲在她跌坐的地方,他递了刷子给她,两人头蹭在一起写着。
她清晰的记得他穿的衣服,白色的棉质衬衫,因为他才下班,而那衬衫,是她每一次都怕被染色,亲手帮他洗净的。
她认识自己的字体,她写下的“欧阳”,是谁又偷偷在后面的加上“烨柏”两个字?
耳边回荡了那一天的笑声,
他说:“苏爱爱,不公平,你看,我刷了你的全名,你怎么能只刷个欧阳呢!”
她说:“你名字笔画那么多,谁写啊!要写自己写!”
他说:“叫欧阳的那么多,别人怎么知道是我这个欧阳!”
多傻啊,他一定是在她走后的某个日子,一笔一画的蹲在这里写下的吧。
他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写下的呢?
改的又何止是这两个字,
“欧阳永远爱苏爱爱”
“毋相忘”
“执手幸福2006年10月10日”
变成了:
““欧阳永远爱苏爱爱”
“毋宁相忘”
“祝你幸福2006年10月10日”
“毋相忘”“毋宁相忘”,哈,不如相忘!
苏爱爱伸出手去,狠狠的并拢五指指尖,擦着被油漆盖住的“执手”二字。
笨蛋!笨蛋!什么幸福啊!什么叫幸福啊!
你凭什么来祝我幸福啊!
墙上的漆掉落下来,一块块的落在苏爱爱的碎花裙上,掉下的墙面粘着原来的字迹落下,只剩下灰色的水泥墙面,晦涩的嘲笑着她的眼泪。
那曾经的“执子之手”呢,
那栀子花绽放在头顶的年代呢?
那些许下的承诺呢?
夕阳的余晖慢慢的移动,墙壁上的字渐渐照不到了,冷却下来。
苏爱爱慢慢的站了起来。
记忆中,那个男孩微微的笑,他叫她“爱爱姑娘”,他唱歌的声音最为好听,他说只想和她做一对傻傻的小老鼠,咬着耳朵地老天荒。他有着最神气的细翘眉眼,他为她戒烟,再没钱也要请她喝养乐多,他背她回家,他去见她的父母,他带她去见他的父母……
彼时年浅,横冲直撞也要守护稚嫩的爱情,说着“我爱你”,许下很多的诺言。
而今不再年少,不再把“我爱你”挂在嘴边,也不稀罕人家说“我爱你”,更不轻易的承诺什么。
长大了吧,成熟了吧,为什么却连这样的爱情都守护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