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还是不能忽略?
为什么就是做不到?
为什么想让自己像个普通的“正常人”一样,就那么难?
为什么?
他们除了想要让他永无宁日,还想得到什么?
江予夺扑到床上。
他一直以为自己比所有人都有更强的控制力,更强的意志力……还是高估了自己。
“你昨天睡没睡啊?”陈庆把喵喂了之后又走到了卧室门口,“怎么又趴下了?”
“坐着睡的,腰酸背痛的。”江予夺把脸往被子上埋了埋,蹭掉了眼角的湿润,然后起身下了床。
洗漱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手背上火辣辣的,低头看了一眼,皱着眉又握了握拳,关节上的伤口只是擦伤,但绷紧之后疼痛变得更加清晰。
他抬起手,两只手都握着拳慢慢顶在了墙上,一点点用力,直到所有的伤口都跟墙壁贴合上。
也许是两拳,也许不止。
除去表皮擦伤的疼痛,还有隐隐的钝痛,不过应该没有伤到骨头。
回到客厅,他拿出药箱,随便往手背上贴了几片创可贴。
“昨天是不是碰上什么事儿了?”陈庆边吃边看着他贴创可贴。
“有几天是不碰事儿的,”江予夺说,“二秃的腿怎么样了?”
“在家养着,”陈庆说,“我去看了,不太严重,不过张大齐那逼肯定不是就这么就能完的。”
“他想要我过去给他低个头。”江予夺拿了个包子咬了一大口。
“说句软话什么的,”陈庆皱皱眉,“要去吗?”
“不去,”江予夺说,“他没动手,都是他的人,我去了没有话头。”
“那怎么办?”陈庆问。
“这么多年,也不是只碰过一个张大齐,”江予夺说,“没有什么怎么办的,我不急。”
“也是,”陈庆点点头,“张大齐也算混得差不多了,过几年可能该退休养老了吧,那帮老东西不都这样么,蹦到最后也就这样了。”
江予夺喝了口豆浆,没说话。
“咱们多年轻,”陈庆一挥手,“让他先滚吧。”
江予夺埋头吃着,没再开口接陈庆的话。
他接不了。
他突然很害怕。
这是一种全新的害怕。
陈庆说出“咱们多年轻”的时候他才第一次体会到的害怕。
他才21岁,还有好几个月才22岁,他还有很多年,五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就在这里,就在这样的生活里。
无聊而平静,波澜不惊,满是无望。
他跟在这里所有的人都不一样,虽然他曾经想让自己相信,他就是这些人里的一员。
但陈庆和那些小兄弟们,他们有父母,有家,有融入这里的一切,他们有来处,有归处,哪怕无望,也是存在。
而他,在这里一年又一年,被淹没在这片繁华之下,没有人看得见他,他是那个十年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孩儿,他是老三,他是那个传说中没有痛觉神经的三哥。
最后没有人还会记得他,因为从来就没有人看到过他。
他只是自己故事里的一个路人辛。
昨天跟程恪一块儿在店里忙活的时候,他第一次想要做些什么。
罗姐说起这些的时候,什么头绪都没有的他只觉得烦躁和恼火,而昨天他却突然想要做些什么。
实实在在的,在某个地方站着。
只是……
可能也只是“想要”而已。
他想挣扎一下,但却不知道从哪根手指开始。
又应该怎么开始。
陈庆今天开的是辆甲壳虫,敞着篷停在门口。
江予夺上车之后转过脸看着陈庆,陈庆一边打着了车一边也看着他:“怎么了?”
“现在几月?”江予夺看着他,“几度?”
“你是说这个篷吗?”陈庆问。
“我不是说这个篷,”江予夺说,“我是他妈让你关上这个篷!”
“不是,三哥,”陈庆有些不好意思地靠近他,“今天店里没有合适的车,就这一辆,这辆车吧它……它是来修车的,它的篷……关不上了。”
江予夺简直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你开着它出来的时候是不是还挺感谢老天爷今天没下雪的?”
“好几天都没下雪了,我估计不会下了吧。”陈庆开着车拐到了大街上。
“老北风是不是也不刮了啊!”江予夺冲着他吼了一嗓子。
“你裹好点儿。”陈庆缩了缩脖子。
江予夺叹了口气,把陈庆外套拉链拉到了头,然后把自己外套的帽子扣到头上,尽量往下扯,把脸遮上了,低头靠着椅背。
“三哥,挡脸没用的,”陈庆说,“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旁边这人是你。”
“滚,”江予夺躲在帽子里,闷着声音,“万一人以为是程恪呢,这衣服是他的。”
“……操,”陈庆愣了愣之后一通狂笑,“哎!我就说你今天这件衣服明明没看你穿过但又有点儿眼熟呢,是他妈积家的啊?”
“嗯,他拿这件换了我那件厚的。”江予夺说。
“他还真是少爷作派,他这件够买二十件你那件那样的了,”陈庆说,“缺心眼儿。”
“关键不是买不着么。”江予夺笑了笑,有时候想想程恪,真是个活得自我而迷瞪的人。
“你问问他要不要我的,”陈庆说,“我有件更厚的,没穿过两回呢,让他拿他那件厚昵的短风衣来换吧,我看那件他穿着挺好看的。”
江予夺手指顶起帽檐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