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场景,老纪已经看了十七年了,可能还要看几年,但这些都无所谓了。
一艘大小约半个航母的载人飞船停在了老纪所处的d66广场上,周围则堆满了人,他们都是老纪的同事或工作人员,正排着队进入载人飞船,这栋楼另一个索道和旁边楼层的索道还在陆续走出人员。
这里是位于青藏高原的航天城,总共有一万栋宿舍楼矗立在这座城里,每栋300层,每层两个房间对立着,每个房间住两个人。宿舍楼呈正方形排列着。以西南角的楼层为坐标原点,使得各个宿舍楼都有唯一的位置和广场。老纪所在的宿舍楼坐标为(66,66),所以称作d66,简称d66广场。这就是老纪十七年来早上一直重复的场景。
飞船是他们的,可在老纪眼里,虽说是外星飞船,但这艘飞船不说构造装置,至少觉得它缺乏了物理学最基本的美感。飞船呈半圆台形,是从竖直方向截取的,表面不算光滑,材料看来也和地球曾经用的钛合金差不多,成块的金属皮包裹着飞船,船尾沿着半圆的线条散落着几个pēn_shè器,扇状的舱门倾斜着倒在地面,好像历史书上破旧的汽车随时会散架一样。但从它可以随时飞向太空来看,就不能用曾经看地球的太空研究的眼光来看待。如此看来,这是一艘不注重外表,内在性能高级的飞船,褶皱的外表下是它飞往太空的平滑。老纪每天都会这么想,自己给飞船朴素的外表加上华丽的使命。毕竟,这是他们——“禾”的飞船。
“禾”这个名字是我们人类给他们取得,没人知道他们是谁,从哪个星球来,来干什么,如同三大哲学问题:我是谁?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人类对外星文明的探索历史源远流长,对外星人的猜测也是从不停歇,中西方对外星人的记载也是大不相同。中国古代早在东晋时代王嘉的《拾遗记》中曾说道,四千年前的尧舜时代,一个硕大的船型飞行物漂浮于西海上空,而西方的古希腊时代的哲学家也相信存在人类以外的生命体。这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人类没有实据的猜疑,无法形成重大的突破发现。历经千年的对外星文明的探索,仅仅停留在思想上的外太空文明,在十七年前,如同做梦一样,来到了人类的世界,来到始终相信却倍感孤独的地球人身边,来到了这颗满目疮痍的星球。
根本不用回忆,十七年前的场景老纪依然历历在目。那一年,是22世纪的开端,本是美好时代的再开始。结果,资源稀缺,无限制的人口激增无法阻挡,使得2100年的地球人数达到了空前的130亿人,比100年前的总人数都要多出一倍多。庞大的人口数量,像一个贪婪的婴儿对母乳无尽地吮吸。他们每吸一口气都是对资源的掠夺,每多呼一口气都是对生态的破坏。终于,地球的忍耐达到了限度,像一个巫师对人类进行无穷的报复。
石油资源枯竭,清洁能源也是难以承担人数的压迫,统一的气候协定也在各国的拖延中逐渐淡忘,在日复一日的沉默中,大气中二氧化碳的浓度渐渐突破小数点,达到了百分之一。相比于一百年前,对于已经习惯高浓度二氧化碳的人类来说,这并不会影响正常的生命活动。可温室效应却在二氧化碳的指手画脚下,大幅度提高了全球的平均温度,相比于200年前,它把温度提高了两位数——10摄氏度。仅仅一年,地球就发生了160余次大规模海啸,数亿人因此丧失了生命。要不是有身为气象学家的同学何杰半夜电话提醒,否则老纪一家现在都喂鱼了。因为海啸的威胁,老纪决定带着家人搬去山城重庆,而几乎所有沿海居住的人群都开始向四周高地迁移。
老纪自己很庆幸提前做了决定,可以说是最早的一批从东部向西部迁移的人群。因为谁都不愿再看到“十二次人口迁移”的场景。对于那次事件,老纪更愿意称它为“大逃难”。那一年,多达五亿人口浩浩荡荡从武汉、长沙和南昌等中部城市向青藏高原涌入。在老纪眼里,这并不是中国的第十二次人口迁移,而是历史上超越1942年饥荒的大逃难。大多数迁移的人都是在海啸中丧失亲人朋友的或所在城市被席卷无处可去的,还有根本就是一无所有的。
在距离重庆北部10公里的一处因干旱而土地干裂的地方,老纪亲眼目睹了这场人类历史上的“灾难式”逃难。满眼望去,黄白色的土地被黑压压的一片所遮蔽,从这边根本看不到迁移那边的边界,人们或大包小包,或拖家带口,老纪眼里所充斥的只有人,数不清的人。老纪看到了众人冲着分食腐烂动物的尸体,看到他们争先恐后的去抢夺因饥饿或劳累而倒下的同类。他们衣不蔽体,满脸污垢,黝黑的脸中露出一双充满野性的双眼。令人可笑的是,国家所推崇的人道主义在这种自命不保的时刻,全都成为不再追溯的历史。大逃难的人群所经过的城市均被武装力量所包围,而无法保护自己的乡镇则随着人群的略过变得破烂不堪。人类自私的态度在这一刻达到了饱和。
即使回到家,老纪脑海里的场景依然触目惊心,几天里一看到饭桌上的粥就犯恶心。通过广播了解到,不仅这里,印度的孟买也是发生了大规模的饥荒,近9000万人饿死在荒漠中。大规模的海啸飓风使得人口大批涌入地势高的国家,粮食成了用成堆黄金也换不来的稀有物品。
就算国际科学家联合起来,对植被进行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