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打斗时便看出来了,他这位师兄出手太过保留,不求杀敌只求制敌。人长的温文,招式也轻飘飘的像是跳舞。剑不出鞘,专打关节弱处叫人失了力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女子在教训什么情郎。
反倒是师兄那个徒儿,招招利落干脆,比他师父靠谱多了。
这话说的一点也没错,沈昭只好一一认了。奈何他本来就是我遵纪守法的普通人,只做生意又不是什么黑老大犯罪团伙,杀只鸡就算上天了,那还能杀人面不改色?
虽然到了这个世界他的心态有所改变,可是不到不得已,不是奸恶之人他是不会动手的。
“师弟放心。”沈昭无奈道,“我自当全力以赴。”
“嗯。”郦北刀告辞道,“我和俞白州先走了,师兄近几日要小心。”
被突然点名的俞白州一愣,“哎,我又没说要走……”
不走还把你留在这儿?好歹相处了几年,这花心大萝卜的小算盘他还不清楚?居然打他师兄的主意……郦北刀紧盯着他,目光里迸出点点凛冽的寒光,成功唬住了俞白州同学。
“我……柳兄回见。”俞白州依依不舍的挥手,“六日扬州白云楼,柳兄千万莫忘了……”
翠裙红烛坐调笙,
一曲娇歌万种情。
二十四桥春水绿,
兰桡随处傍花行。
这大抵是赵慎第二次来到广陵。
观忆琼花,桥怜万柳。少时紧拉着男人温暖的手掌,满心仓皇着走过的漫长的桥。如今再逢,依然青苔斑驳,仿若旧时。
这么多年过去了,赵慎似乎还是那个披着龙袍却柔软无力的孩子,面对大厦将倾国破家亡,他只能躲在男人身后随波逐流,做不了任何改变。
于是本就站在云端的人依旧超脱,深陷淤泥里的人竭尽全力却还是挣脱不得,逃不过命运的罗网。
所以到底有什么变了呢?
当年他既如丧家之犬逃到这里,难道如今还要屈辱的再来一次?!
赵慎袖手站在船头,蓦地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寒意,不是错觉,伴着耳边乍起的风声。只见原本平静的水面“哗”的陡生波澜,飞鱼一般灵活的窜出几道极快的身影,掠起细小水珠勾连成了一条流畅优美的弧线——
赵慎却仿佛早有预料,他只踏着船板抽身急退,避开攻击拔出长剑,加上一个漂亮的折身,脚下便绕着偷袭的刺客们斜斜划去。剑光闪烁间,那些刺客甚至还来不及变招,如割草一般就被轻轻松松割了脑袋。
这一刻似乎很慢又似乎快的惊人,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刺客溅出的血液便丝丝缕缕地染红了碧青的水面,而提剑的少年却还是站在原地,衣不沾尘。
动若行云流水,似乎连杀人都有了美感。
“这一路上忒不安稳,都第几波了……”
船头盘腿坐着的老翁好像什么也没看见一般,垂着眼皮,慢悠悠的伸了个懒腰,“来就来了,还这么不经打,我老头都不怕他们了。”
沈昭正从船舱里出来,闻言不禁笑道,“若是连蓑衣客都怕了,那来的得是天兵天将才行。”
“老了老了,打不动了。”那老翁不以为意地摇摇头,“你小子武功没拉下,收的徒弟也不错。年纪轻轻的功力都快赶上我了,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哪里……”沈昭撩起衣摆,随意坐在了船板上,失笑道,“您说的太夸张了,他离真正的高手还差得远呢。”
“哦?宗师还算不上高手?”老翁似笑非笑的白他一眼,“你这是想着法子夸他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偷着乐……”
“呃……那我就光明正大的乐……”沈昭语塞,忍了半晌还是大笑出声,“哈哈,不提人品相貌,阿慎天赋也是没的说,比我强多了。我还就指望着他光耀师门,到时候再给他说个美媳妇儿,我这当师父的就圆满了……”
赵慎听的无奈,再也绷不住平淡的面皮,苦笑出声,“师父……”
“嗯?有事?”沈昭佯装一本正经的反问。
赵慎“锵”的收了剑,垂眸看去,盘膝而坐的男人也正定定看着他。
虽是故作正经,可那人唇角却止不住的上挑,满是柔柔的笑意。一对清澈的眸子也仿佛盛满了阳光,碎金点点,波光粼粼,让他心底软成一片。既暖,又甜,甜到深处又泛出了酸。
他真恨不得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才好。
心脏似乎被谁紧紧拧住了,沉溺在这场美梦里跳不起来,心甘情愿的,再也不愿醒来。
可这怎么可能呢……赵慎恍惚想着,几近绝望的意识到梦也只是梦而已。眼前这个男人,哪怕他追的再近,也永远走不到他心里。
阿慎,阿慎,阿慎。
无奈的,宠溺的,严肃的……你曾一遍遍的叫我,可你知不知道,你叫我一声我便怯弱一分?你的阿慎就是个懦夫,捧着一颗滚烫的心却从不敢给你看,怕只怕说开了便连喊一句师父的机会也不会再有……
“阿慎?”沈昭下了船站定,困惑的回过头看他。
赵慎像是刚反应过来,摇头道:“没事,是我刚才走神了。”
他大步赶上,只见前头是一家生意兴隆的酒楼,正对着荡漾的湖水,客来客往甚是热闹,门前的牌匾上刻着白云楼三个涂金大字。
这便是白云楼?赵慎跟着走进去。
“我们早来了两天。”沈昭一边说着一边坐下,点了几个热菜:“正说到你呢。唐家的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