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里外头起了风,呼呼吹了半夜扰得人睡不着觉。小桃端了盆子到厨房打水,虽然外面天还是漆黑一片,但是厨房里的下人们已经开始忙活了。
“小桃,来给小姐打水了啊?”厨房的徐妈妈是个老好人,笑的时候两只眼睛都成了月牙一般,可以说厨房里的人就没有哪个不喜欢她的。
“嗯呢,小姐她……近来不怎么舒服。”小桃说到这里时,目光有些不自然的下垂,小姐前日受罚的事闹得全府皆知,对一个姑娘家的名声来说,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
“唉。”徐妈妈也是个知情人,提起这事也有些心疼小姐,扔了正在搓洗的帕子拉着小桃走到了一边。
徐妈妈背着人,塞给小桃一个小荷包,“你知道的,我从前是大夫人身旁随侍,如今大夫人……不理府中诸事,小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看小姐受苦,我于心不忍,我虽是个奴婢,能力有限,但还有微薄月银,够小姐花用一段时间。”
小桃已然红了眼,鼓鼓囊囊,绝不只徐妈妈一个月的月银,起码是攒了一段时间的。
“不瞒妈妈说,小姐今日晨间醒时,曾试图……试图,割腕。”小桃说到这里,眼眶里已经有泪珠滚滚而下,“我拼尽全力拦住小姐,可小姐伤心欲绝,还说,如果将军再不能懂她的心意,不随了她的意思,她就三尺白绫吊死在将军府门口!”小桃抹了把泪,哭腔道:“但我去找了将军,却被容姨娘挡在了门外!”容姨娘当时的嘴脸她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自从大夫人闭院不出,小姐的日子就一日不如一日,容姨娘在府中的地位却水涨船高,怕是只有将军能制住她了。
“割腕?”容姨娘一时悚然,忙紧紧握住小桃的腕子,“别,小桃你千万要劝住小姐了,将军误会了小姐,小姐性子又倔,不肯解释,但这事不是不能解决的,我……我只是个奴婢,但我好歹也是府里的老人了,这事,这事我来想办法,你也赶紧回去看着小姐,我就怕小姐再做傻事啊!”说到最后徐妈妈已经是泪流满脸,如今就连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能跳到小姐头上欺侮小姐了!
“哎!”小桃被徐妈妈一提醒,这才记起来要回去看小姐,这会儿反应过来,连盆都忘了收回去,提裙便走了。
身后,徐妈妈抹了把泪,转身回厨房了。
……
“小姐!”
“小姐!”有许多声音回响在耳边,其中一个尖利的女声尤其刺耳,最重要的是,那声调听着十分惊恐,能把人鸡皮疙瘩吓出来。
死了还不让人睡个好觉……虞亦卿颇有些烦躁,心说如果搁在我没死那会儿,早就命令将这人打三十大板了,可惜现在死了,被人吵得不胜其烦也不能跳起来骂人,着实令人不痛快。
本想忍一忍便过去了,可谁知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刺耳,没多久,又是愈发吓人的脚步声——说是吓人一点也不为过,听这声音便能猜出约摸有几十人过来这里,还都脚步匆匆,从这声音中,她还能敏锐的分辨出各种兵器碰撞的声音,好像还有人穿着一身铠甲,那人步伐极快,还没等靠近她,虞亦卿就被他从外面带来的寒意冻了个哆嗦。
那人走近之后却是安静了一会儿,虞亦卿正想着可以死的安稳了,细细碎碎的哭声又响了起来。
怎么回事啊?难道是我从前造杀业太过,死前那些仇人们都要戏耍自己一番吗!虞亦卿想着想着就有些恼了,猛的睁开了眼睛!
哭声惊悚地停了。
虞亦卿还想再闭上眼睛,一个人扑了上来,真是扑了上来。果然是从前仇人么!死了也不放过我!还妄想压死我!想我堂堂镇南将军,无论如何也不会被如此宵小鼠辈欺侮至此!
虞亦卿猛的坐了起来!
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一副四扇楠木樱草色刻丝琉璃屏风,接着目光转了一圈才注意到自己正躺着的红木雕花拔步床,还挂了粉蓝色的床帐子——一瞧便知是个少女的闺房,还是个家境不俗的少女。
我如何躺在这床上?虞亦卿只觉得脑子里灌满了浆糊,愣是和跪在她面前的少女对视了好一会儿,被那少女一声哭嚎方才回过神来,再细一打量,那姑娘年纪约摸十六七岁上下,生了一张讨喜的苹果脸,五官说不出多漂亮,但看了舒服,而此时此刻她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将军老爷……我们小姐心里是含了冤枉的,否则以小姐这样的心性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这等傻事来的,若不是被逼至此……”苹果脸的姑娘身子一伏,朝站在床侧的一位身穿铠甲的人深深一拜。
虞亦卿咽了口唾沫,低头一看,左手腕子上绑着一层薄薄的纱布,隐约还露出一点点血色,看起来像是……刚寻过短见?
她几乎是懵着用眼睛在屋子里所有人的脸上转了一圈,没一个眼熟的。
“周副将呢?”她哑着声音问。
屋子里的一群人面面相觑,身穿铠甲的男人皱了皱眉。
她们的反应令她有些心惊,心说自己是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难不成是周副将把自己从死人堆里背出来后就不管她了吧?那可不成她还得向皇帝复命呢!
越想越觉得事态紧急,她没空去观察这一屋子人各异的神色,一掀被子就要下床,不过找了半天没在这屋子里看到她的衣服,或许是沾了血拿去清洗?也或许是放在外间了?她乱七八糟的想着,同时语速极快道:“在下不知阁下是何人,在